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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为求妥当,是否……是否先呈报陛下审阅?”下属再度请示,不过在杨邠冷淡的眼神逼视下,声音越来越小,赶忙改口:“下官这便去办。”

尔后逃也似地,告退而去。

客处孤案,望着属吏匆忙的背影,杨邠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下边的僚属也该质疑他的决定了,想当初,他杨相在大汉朝堂,可是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主。

唉……

一股倦意袭面,杨邠不禁抬手细细地抚了下自己鬓角,虽在视野之外,但杨邠似乎能感受到那里泛白的发丝。抛却其他,为了初创便时处风云飘摇的大汉帝国,杨邠也是日夜操劳的。虽不得天子刘承祐待见,作为大汉的宰相,杨邠还是沉心以尽其责的。

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收拾了下略感抑郁的心情,杨邠自案上摆着的一叠文书中又拾起一封,打开审阅,提笔批示。

寒夜愈加严凉,时间在不知觉中流逝地飞快,忽得一阵阴风袭来,把即将燃尽的羸弱的烛火彻底吹灭。

眼前一暗,眉头一褶,杨邠顿时朝外唤道:“来人,掌烛!”

一台明火亮起,入内的是一名管事装扮的老奴,双手端着一座三烛灯台。

“老爷,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等我批复完这几封公文!”杨邠埋着头,随口答道:“你先退下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见状,老奴不由开口劝道:“老爷你这般勤勉,北巡路上,仍旧日夜为国操劳,废寝忘食,这些天子又不知道,更不在意,何必呢?”

老奴的话,明显在替杨邠不值,为之鸣不平。闻言,手中的笔顿住了,杨邠抬眼看着这跟随自己多年,关系亲厚的老奴。

也就是知道他的忠心,否则按杨邠的性格,一通无情斥骂,是免不了的。即便如此,仍旧小小地警告道:“吾尚微末之身时,你便跟着我,及至大汉宰辅,这么多年了,你也当知道我的性格为人。这样的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更遑论,以你庸贱之身,岂敢非议天子之尊?而今不比当初了,在我身边,更当谨言慎行,规矩行事!”

被这一顿说教,老奴叹了口气,恭敬地拜下:“是!”

杨邠自顾自地投入到公务之中,老奴未离去,注意到亮黄灯光下,他日渐苍老面容间的疲态,主动道:“老爷,小人给你捏捏肩吧。”

大抵也确是累了,杨邠顺时答应了。

很富技巧地替杨邠拿捏之时,老奴以一种闲聊的口吻谈起:“白日家人送来一封信,是小人那无赖犬子写的,说鄜州穷僻,不耐其苦,想要回东京来,小的想……”

听其言,杨邠老眉立刻锁起,一边思虑着,一边道:“汝此言里,可有些闪烁啊!”

不待其解释,杨邠又说:“我看,不是你家儿郎欲还,是我家那逆子待不住了吧!”

杨邠三个儿子,老二杨廷伟此前因淫人妻,迫害下属军官,为人所举,告入刘承祐耳,刘承祐交由杨邠处置。杨邠怒其可恨,将二子贬至鄜州,当个小吏。

被杨邠一语道破,老奴有些尴尬,语气虽不足,还是壮着胆子进言:“老爷,鄜州僻远,遥在西陲,贫苦之地,境内既不安宁,兵患不定,这两年也受灾不断,这等地方,实乃虎狼之地,二郎他待了近两年,也当知错了。惩戒的效果也达到了,何不将他召回,侍奉膝前,面下管教,也可解相思之苦……”

听老奴这番论调,杨邠面露奇色,认真地打量着他,略作思吟,方道:“能教你说出这样的话,却是有所长进!”

然后颜色转厉:“不过,也是冲这些话,他就还得在鄜州待着。否则,召他回来,授人以柄不论,只怕他还会败坏我杨家的门风。他在鄜州那些恣意妄为,岂能瞒过我?”

“再者,如今朝中的局势……”说到这儿,杨邠神情变得郁郁,拂袖一叹:“罢了,不提了。稍后我再书一封信,送到鄜州,给那不孝子……”

杨邠心意一定,老奴也识趣地不再多言了。

突然,自门外传来一阵不谐的喧嚣声,似起骚动。心情有些不好的杨邠立生愠怒,刚让老奴出去看看情况,便见护卫队长匆匆入堂,满面仓皇。

杨邠轻锤桌案,斥问道:“外面何事纷扰,如此形色匆急,成何体统!”

“相公……”

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便闻一阵密集的脚步自外边传来,并夹杂着甲叶的碰撞摩擦声。

表情一变,凝目望去,几个呼吸的功夫,眼瞧着赵延进与赵匡胤带着一干禁军,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杨邠当然认得这两个御前班直亲将,心中微惊,袖中拳头握紧,面上摆出宰相的气势,喝问道:“两位赵将军,何以寒夜领兵闯堂?”

赵延进与赵匡胤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让开位置,王景崇缓步走来,面无表情,当中一拜,阴恻恻地道:“下官拜见相公,连夜叨扰,还请恕罪!”

“王景崇!”见这阵势,杨邠岂能无有察觉,冷冷地盯着他。

王景崇自若而立,与其对视,毫不露怯,幽幽道:“陛下有请,相公若识趣,不当使我等为难吧……”

邢州事了

夜下的龙冈城,只稍微戒严后,便迅速地恢复了常态,个中的异动,时间很短,短到城中的官民几乎没有什么察觉。就如一汪水潭,吞没无意坠入的石子,荡起水纹,而后归于平静,波澜不兴。

不过,于龙冈的军政要员,以及随行的中央官僚而言,对夜间发生的异样,多少都有些察觉,尤其是从结果推断。

杨邠被拿下一事,保密等级很高,纵使刘承祐下了封口令,但难免有所外泄,故从翌日晨起,龙冈行在之内,便有流言生。

随行的宰臣李涛,不解其缘由,都忍不住觐见旁敲侧击试探性地向刘承祐发起问询,不过都被刘承祐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即便如此,还是让李涛确定了一件事,杨邠出事了,惊愕之余,即是大喜。

说起李涛与杨邠之间,可有一段恩怨,对杨邠,李涛是怨气满满。当初,刘知远入东京,初构大汉,财政大权,皆委于杨、王、苏等大臣秉持,以致其权势炽盛,尤其是杨邠。

后因元臣权重,攻诘不休,而致政局不稳,刘知远便提拔李涛、窦贞固这样的前晋旧臣,以作制衡。

然而,结果虽小有成效,但实差强人意。而于李涛而言,在政事堂的这两三年间,简直是一把心酸一把泪,面对强势且恋权的杨邠,始终被压制得死死的。

尤其是初期的时候,在宰辅中枢,几乎没有他发挥的余地。甚至于,杨邠敢当着其他宰臣僚属的面,呵骂乃至训斥,甚少有留情面的时候。

一直到如今,都乾祐二年冬了,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当然,在刘承祐继位之后,在有天子明里暗里的打压削弱之下,杨邠在汉廷一家独大的情状方有所改变。

虽不如冯道那般“精明”,但李涛也是有一定政治目光的,敏锐得察觉到了皇帝对杨邠那并不算暧昧的态度。两年的时间下来,在朝中果断撑起了对抗杨邠的大旗,聚拢了一批人,再加有窦贞固、赵莹之类的前朝遗臣以作襄助,方有起势,不复虚有其位。

然而,不论李涛如何“上进”,在朝堂上,都是难以真正压倒杨邠的。不只是杨邠所领衔的元臣集团余威犹在,就算是刘承祐这边,也不允许大汉的朝堂由一干前朝旧臣把持。

虽然囿于那由来已久、痼结已深的偏见抑或误会,刘承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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