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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在朝堂上还有多少人愿意与他一党,就一目了然了。

我看着仅剩的几位臣子,心里默默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了下来,等着下回托梦的时候让段久好好查查他们。我生前就铲除过一次荣安将军的党羽,本想着他人少了自然也就该安分了,没必要非逼他个鱼死网破,让他安度晚年算了。没想到他老了野心倒是还不小,还想掌握兵权,在朝堂上扶植自己的势力。

那就不能怪我不懂得尊老了。

正想着段久,段久就从文官行列里站出来。先是冲梁宴拱了拱手,算是礼仪,紧接着又面向荣安将军拱了拱手,态度恭恭敬敬,让人挑不出错处,却说道:

“将军既然把脏水泼到了宰辅大人身上,那我们章台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宰辅大人统领百官有多尽心尽力,我们章台众多文官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章台清正廉洁,可不像将军引荐的那些官员一样贪赃枉法,搜刮百姓。哦,当然了,我并没有说将军是那些朝廷蛀虫的靠山,只不过那些败类私底下有没有给将军好处,这些我们章台就不得而知了。”

段久很少在朝堂上像这样明讽,荣安将军的脸顿时就被气红了,吹胡子瞪眼地指着段久,骂道:“你放屁!”

鸡飞蛋打

荣安那个老家伙,向来以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自傲,还要自诩自己是读过圣贤书的儒将,和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武将不同。这不,一气极,还不是张口闭口满是粗话,原形毕露。

我打了个哈欠,把姜湘和徐楚两个扒着屏风的小鬼揪出来,跟我站在一起光明正大的欣赏如今剑拔弩张的局面。可惜我阳气吸的足,能触碰到的事物太多,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在外人眼里那都是中了邪东西自己飞了起来。不然我一定搬条板凳坐下来,慢悠悠地嗑瓜子品茶,好好的看这一场免费的官场大戏。

“黄口小儿,竟敢污蔑老夫!”荣安将军还在指着段久的鼻子骂道:“区区一个三品言官,也配与老夫论长短!老夫可是……”

“三朝元老。”段久身后的一个章台小言官站出来说道:“这满朝堂谁不知道您最会临阵倒戈,当年若不是您看前朝二皇子败在了兵变上,临时改换了阵营支持陛下,如今身首何处都还两说呢!”

“你!竟敢如此对待老夫,好大的胆子!”荣安将军被揭了老底,气的快要背过身去,恨不得上前把那小言官一刀斩了,在旁边党羽的安抚下才堪堪稳住心神,想起自己的身份,又将矛头对准了段久:“段大人,这就是你们章台的人?这就是你们章台教出来的规矩?礼部呢,礼部何在!我要奏章台目无礼法,僭越犯上!”

我看着一直缩在人群后的韩章刚捏了捏自己站的酸痛的腰,手都还没收回来,被荣安将军叫的一个激灵,烦躁的“啧”一声,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没事找事,烦不烦啊,站这么远都能被牵扯到”,不情不愿的从人群中站出来,挂着假笑冲荣安将军拱手道:

“礼部尚书在此。”

在场的人都知道,韩章是梁宴一手提拔上来的,平日里和我最不对付,属于是我在路上打个喷嚏吓到了鸟,他都可以为了针对我而去替鸟打抱不平上折子的人。以前荣安将军参我的时候,他可没少带着礼部的一众人一齐附和,恨不能赶紧我把从高位上拉下来乱脚踩死,是我远近闻名的死对头。

看到礼部是他说话,荣安将军的脸色明显变好,立马又拿出自己开国将军的架子出来,对韩章吩咐道:“韩尚书,去,立刻给我治章台这群人违背礼制的罪。”

荣安将军说话的那语气,简直就像在对自家狗说:去,给我咬死对面的人,回来给你肉骨头吃。韩章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连带着身后的礼部官员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捧着肚子在台面上笑的开心。活该!太活该了!韩章天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逮着我死参,甚至附和荣安将军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堂堂从一品尚书,在人家眼里就是一条指哪打哪的狗。

我看着韩章那一脸阴沉的表情,直笑的肚子疼,转头指给我身后的两个小鬼看,笑道:“看见没,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韩章当然是不能被荣安将军使唤动的。毕竟他身后的主子是梁宴,打了他的脸就等同于打了皇帝的脸,他作为梁宴的无脑追随者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韩章对着荣安将军露出一个客套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章台本就有谏言的职能,怎么能算违背礼制呢。在下与沈宰辅同朝为官多年,实在是要为他说句公道话。”

嗯?

我皱着眉望向韩章,这又是准备唱哪出?

韩章道:“沈大人虽然为人处世张扬了些,做官嚣张又放肆,常常不把祖宗礼法放在眼里。还仗势欺人,经常打压礼部,小人之心,眦睚必报,可以说是下官为官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惹人生厌的人。”

我、就、知、道!

这厮跟梁宴简直是一派人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是,”韩章抬眼道:“您要说他是奸臣,那下官可不敢苟同。下官虽与沈宰辅仇怨颇深,但到底是能分的出善恶忠奸的。”

说到“恶”的时候,韩章还特意对着荣安将军笑了一下。

一时间场面上的局势混乱不堪,维护荣安将军的不敢跟章台那些口诛笔伐个顶个厉害的言官对着干,就可劲得着礼部那群不善言辞的吵,而礼部以韩章为首,个个都是绝不吃亏的主,叽里呱啦的吵成一片,更别提中间还穿插着章台和骁骑将军等一批跟皇亲国戚沾边,有底气说话的。

霎时间,我只感觉我的耳朵里跟炸烟花一样“砰砰”的耳鸣,脑子里像进了一百只鸭子,争先恐后冲我嘎嘎的猛叫,眼睛更是眨都眨不过来,完全不知道往哪块吵得厉害的人群看。

姜湘捂着徐楚的耳朵,表情痛苦的看向我:“大人,你原来每天早朝都这么吵吗?我再也不想踏足这里了,俊俏的皇帝陛下都不足以再吸引我走进来。”

我从衣袖里摸了半天,找到个手绢给姜湘堵耳朵,然后不堪其扰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扭头去看梁宴。

梁宴这个阴险狡诈的狗贼,自从段久站出来反驳荣安将军后,就跟死了一样坐在帝位上,看着台下的场景不说话。我方才看热闹的几次回眸间,还瞥见了这狗东西喝了两杯热茶吃了块糕点。

正所谓底下臣子吵的有多激动,他在上面看戏看的就有多惬意。

我刚翻了个白眼,梁宴那尊大佛就开了口。

“好了。”

他说话声音不算大,但也能清楚地传到前面几排大臣的耳朵里。前面的大臣急忙噤了声,后面的也依次跟着安静了下来。

我们三只鬼的耳朵终于得到了解放,齐刷刷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气。

我本以为梁宴会给这件事情下个定论,再不济口头批评一下几个拔尖的官员,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用权谋者一贯的方法安抚人心,顺带给荣安将军一点教训。

没想到梁宴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这个上面,我严重怀疑他连大臣们吵架的具体内容都没听。梁宴只是抬头看了眼殿外的天色,来了一句:

“快到午时了,都散了吧,退朝。”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扔下一干大臣,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擦着我而过,绕到幕帷后面的桌案坐定。

眼见着姜湘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望梁宴,朝堂的大臣也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我把徐楚那个奶团子抱起来塞到姜湘怀里,交代了一句:“帮我照看会儿他,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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