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他俩还没和好?”贺之休眯眼眺望着俩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奇异道。
——这俩和好怕是就得直接早恋了。
然而这话显而易见不能说,路炀也懒得在意,揣着兜回归队伍开始排队。
一千米下来队里直接瘫了半个班,直到热身运动做完,还有一大群喘不上气的,放眼望去面色毫无变化的居然仅有个位数。
而路炀这个除了学习校服和眼镜框之外,可以说是哪里都不太符合传统学霸的学霸,此刻再一次击碎刻板印象地赫然在列。
“体力不错啊,”体育老师也不由惊讶道:“刚在跑道上就看你跑的游刃有余,平时私底下锻炼过什么么?”
无数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掷而来,路炀推了推眼镜:“不知道,可能题目刷多了体力就上来了。”
体育老师:“……”
执教十多年头一回听说刷题还能锻炼体力的,体育老师瞅着学霸那张冷漠无比的脸庞,无端感受到一丝源自体力与智商上的双重挫败感。
“咳——听见了吗?回去要多刷题,多学习,时间久了体力也会上来的,”
体育老师顿了顿,突然昂首挺胸道:“想当年我也是这么做的,才给我的体育生涯打了坚实的基础!”
全班顿时嘘声遍地:“那你为什么最后还是体育老师呢?”
“当然是因为我有一颗冲击奥运为国争光的心了!”体育老师自以为热血沸腾地吹完逼,又立刻含着口哨吹了声:“行了!各自找到组好的队友站好。武子鸣!”
武子鸣气喘吁吁地抱着个塑料盒狂奔而来:“到!”
“把东西发下去吧。”
“东西?”贺止休疑惑道:“什么比赛还要用道具?”
他说着又伸手准备往路炀肩膀上搭,然而还没来得及碰到,大学霸仿佛肩上长了眼睛般,迅速敏捷地侧身避开。
“手没用就捐给有需要的人,”路炀冷漠道“少往我身上搭。”
贺止休眉梢一扬,不过还没来得及答话,武子鸣先一步抱着塑料盒颠颠走来,气喘如牛地问:“你俩是一组不?”
“对,”贺止休说,“什么比赛还要用道具?”
然而武子鸣累的只听见了前面那个字,抱着塑料盒说:“快,拿一条出来!”
路炀敏锐注意到量词:“条?”
贺止休已然率先打开盖子,路炀下意识低头望去,只见偌大的塑料盒中装着无数五颜六色的牛皮绳。
“都拿到东西了吧?”
三米开外的足球框下,体育老师叼着哨子肃穆宣布:
“没错,接下来要比的就是两人三足,拿到绳子的都把腿绑一下啊!都捆紧一点,为了确保公平,我待会会给你们挨个检查。”
路炀:“…………”
什么玩意儿???
路炀在瞬间的愣怔后,下意识就想出声拒绝。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肩膀陡然被人沉重一箍,数十分钟前刚侵袭过他的陌生气息再一次汹涌而迅猛地将他包裹。
连同刚运动过后的炙热体温,也一并传来。
四面八方喧嚣杂乱,唯有这片方寸之地静谧无声。
恍然间,路炀似乎听见了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
而贺止休轻佻低哑的嗓音,则在这沉闷脉搏声中,轻而缓地响起:
“——这下有事了,总可以合理搭了吧?”
两人三足
“十人五组比一场, 拿到绳子的可以自己先尝试练习一下,都注意着点别摔到了啊。安全第一。”
体育老师叼着口哨交代完,才终于偏头去看身边的学霸:“你刚说什么,能不能不参加比赛?”
“对。”路炀点头道。
“为什么?”
路炀薄唇翕动, 习惯性想说身体不舒服。
然而话头临到嘴边, 又陡然想起自己刚跟着全班毫无障碍跑完了一千米,非但如此, 还是全班少数跑完没累趴。
甚至几分钟前还被体育老师单独点名夸赞了一番, 而他好巧不巧,还顺口把人给噎了回去。
“……”
草。
天穹上方碧空如洗, 午后阳光难得和煦地从纯白云层探出头来,浅色金光将操场分成明暗两色,路炀逆着光背对三班喧闹嘈杂的人群, 在体育老师满是狐疑地目光中, 难得迟疑着艰涩说:
“……我平衡能力不好,容易摔。”
体育老师愣了愣, 登时醍醐灌顶:“怕丢人啊?”
“……”
路炀木着脸沉吟稍许, 认下了这个虚假名头:“是的。”
“嗐!就知道你们学霸都好面子, 没事儿!”
体育老师仿佛终于窥探到了什么真相,亲昵地搭上路炀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说:“没有人天生完美,你在学习和体力上已经胜过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了, 平衡能力差点就差点,我们要勇于面对自己的缺陷,将自己从自卑的深渊中解放开来, 知道了吗?”
路炀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所以?”
体育老师笑呵呵地一拍学霸肩背:“所以不参加申请驳回。”
“…………”
路炀面无表情掉头就走。
“现在的小孩,啧啧, ”
体育老师丝毫不察有异,望着远处步伐飞快连头也没回一次的路炀,只觉自己又一次拯救了处于青春迷途中的少年,欣慰而自豪道:
“果然不论成绩多好、平时看着多稳重,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像我这样的人生导师出来引导他们走向正道——同学们!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小比赛,友谊第一!大家勇敢而自信的上吧!”
“老费吃错药了?”许棉枫小声嘀咕道:“突然抽风撒什么鸡汤?”
武子鸣摇摇头,满脸兴奋地抓着手中的牛皮绳:“咱们快想想什么口号,五十米呢!据说赢了下节课可以自由选择打一节课篮球呢!”
“卧槽?真的假的?”
周遭人群闻言立刻蜂拥而上,一时间四面八方音量倍增,眼见远处教学楼中正上课的老师都要冲出来投诉了,体育老师才连忙从自我沉浸中苏醒,吹着口哨呵斥纪律。
贺止休独自避开人群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阳光穿过逐步发黄的枝叶,如星光碎点般落在他身上。
连带手中的麻色牛皮绳都被渡上一道浅金。
在路炀接近靠近的前一刻,贺止休敏锐抬起头,挑起半边眉峰,半点也不意外地开口道:“失败了?”
路炀冻着脸没吭声。
“虽然我也没玩儿过,不过刚看宋达跟姚天蓬俩人晃悠,应该不难。”贺止休以为路炀是纯粹怕走不好,于是又宽慰他:“没事儿,待会要摔了我一定给你做垫背。”
“滚,”
路炀摁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道:“谁跟你说我没玩过。”
——那你为什么又这么抗拒?
刹那间贺止休险些脱口而出,但话到齿间,某种源自于身体深处的本能,让他潜意识咬住了每一个字与符号,迫使着他面不改色地话锋一转:
“你玩过?”
路炀在半步之隔的距离停下,贺止休顺势仰起头,视线由下至上地划过眼前人的领口、喉结,清晰分明的下颌线与血色浅淡的薄唇,直至穿过镜框下方的间隙,毫无保留地探入对方目光之中。
路炀在触及的前一刻错开视线,正欲转身,贺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