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四目相对,女子紧蹙的柳眉忽然松开,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眸中闪烁着一丝嗔怪,“难道皇上过来时,李公公没?有说这句话?”
心声
霍荀往后靠了些许, 眉间微动,“你如今怎么与李长禄一?般。”
沈榆唇角抿着一?个无?奈的弧度,“臣妾可?比不上?李公公体贴圣意, 若说相似, 那便是皆盼望皇上?能?爱重龙体,万事也没有皇上?重要。”
捏了捏她小脸, 霍荀并未多言, 只是示意她去沏茶。
烛火摇曳下, 晚风拂过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屋内的冰块已化了一?半,殿内依旧透着几?分燥热,随着茶香四?溢, 这股燥热也逐渐被掩盖。
喝了口清冽的君山银针, 男人忽然道:“此事你就无?须插手了, 朕会让大理寺来?办。”
沈榆拿起锦帕拭去手上?的水珠,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能?想到的,霍荀自然也能?想到, 或许知道的内情要多的多,可?见这回是真的牵扯上?了朝堂, 所?以他?要就此截住, 也免得她把手伸太长。
查不查都不要紧,她也不想把心思暴露的太早,只要结果令人满意就行, 纵然不满意, 那就加点火,让这条轨迹走向它该有的位置, 机会来?了岂能?白白错过。
“可?是宫闱之中难免要防范一?番,倘若下回是其他?宫出事,恐怕后果无?法估量。”她认真道。
霍荀拉住她手,目光平和,“你好好养身子,这些事交给佟妃去处理即可?。”
四?目相对间,沈榆不由低下头,“这些麻烦事都推给旁人,难免会惹来?怨怪,皇上?可?不能?让臣妾难做人。”
许是想到什么,她又抬眸看了男人一?眼,“不过臣妾近来?的确疲倦,又要看着屿儿,是该好好调养一?下,佟妃姐姐要怨怪那也没有办法了。”
这个时候清理宫闱之中一?些灰色地带,正需要有一?个人出来?集火,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佟妃一?回,正好严尚宫也需要换了,她的眼皮子不需要偷奸耍滑之辈。
“好好顾着身子要紧,旁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霍荀眼帘微垂。
沈榆还未说什么,忽然被人拦腰抱起,继而又被放在床榻之上?,她紧紧揪着男人衣袖,声音轻细,“皇上?不去看看孩子吗?”
视线交汇,霍荀轻轻埋首在她脖间,声音低沉,“朕少看他?一?眼,你才能?多看他?一?眼。”
女子眸光微动,好似一?池秋水中落下一?颗石子,眸中泛起阵阵涟漪,片刻后眸中又泛上?一?层水光,双手轻轻揽住男人脖颈。
烛火摇曳生姿,只需床幔落下,屋内温度逐渐升高,带着几?分旖旎的气息。
烛台燃尽,殿内只余一?室黑暗,沈榆躺在那轻轻闭着眼,指尖轻轻勾弄着自己衣袖,她不知道霍荀突然不让自己插手宫务是因为开始心存戒心,还是单纯想让好好养着身子。
或许这两者都有,他?去问杨院判有无?不伤害女子身体的避子汤,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东西,是药三分毒,多少都会损害肌理。
但是杨院判只告诉他?避着日子也能?减少有孕的几?率,所?以那几?日他?才不动自己,这么一?听好像对方待她的确上?心。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一?事归一?事,一?旦牵扯到江山社稷,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
也许他?是真的有栽培孩子的心,所?以明面上?从来?不表现的多亲近,也是怕给孩子惹来?一?些不必要的祸端,毕竟母妃已经如此受宠,倘若孩子也如此,那么势必会让不少人眼红忌惮,到时候恐怕就不仅仅是后宫争斗。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对那些夭折的孩子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对于已经出生的来?说已经事事周到,应他?的话,从不偏颇任何一?个儿子。
工作时她会很喜欢这种理智的合作伙伴,能?省下不少事,可?她不会把工作和感情归为一?谈,职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和领导谈恋爱,一?旦有了利益牵扯,撕破脸时也是极其难看的。
也许等到有一?天老?板无?法容忍自己继续壮大,那么撕破脸的时候也就到了。
“朕幼时并不理解,同?样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何父皇眼里?只有大哥,而视旁人于无?物。”
低沉暗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后来?才明白,这世间所?有一?切都是需要靠自己去争,争的到便是自己的,争不到只能?头破血流落寞退场。”
“朕那时与二哥常往来?,二哥博学?多才教会了朕许多东西,最?后一?课是他?被刺客一?箭穿心,惨死在朕眼前,也教会了朕这世间任何人都不可?信,亲情手足同?样如此。”
“渐渐的朕连母后也不敢吐露心声,不知不觉好像已经疏远,可?思及过往母后待朕一?直尽心尽力,是朕未能?尽好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低沉的声线蕴藏着些别样的起伏,好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沈榆轻轻靠在男人怀里?,一?手握着他?胳膊,“皇上?已经做了该做的一?切,太后娘娘在天之灵定能?理解您的处境。”
“皇上?无?须相信臣妾,您只需要相信自己,臣妾会永远在您身边。”
寂寥的夜响起女子轻细而又坚定的声音,令人心神?松动。
霍荀轻抚着女子柔顺的青丝,黑暗中目光深邃暗沉,“会吗?”
回答他?的是唇上?一?个温热的触感,臂弯下是柔若无?骨的人,好似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他?。
“臣妾幼时最?大的愿意就是有一?件新衣裳,哪怕是麻布所?制,臣妾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如此苛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臣妾偷偷溜出来?,那时只觉得幸运,被挑中进?了宫,可?入宫后方知步步艰难。”
“那时臣妾不甘心,为何干同?样的活,臣妾也不觉比旁人差,嬷嬷总是看不惯臣妾,反而提拔了另一?个人,只因他?有亲戚在别的宫当二等宫女,所?以无?论臣妾怎么努力怎么拼命也只能?在西苑干一?些粗活,如果不出意外,一?辈子也就只能?如此,甚至连出宫的钱也攒不到。”
“所?以臣妾卖了祖母给的镯子,终于进?了毓宁宫当一?个粗使宫女,可?是从卖了祖母给的镯子那一?刻,臣妾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只有一?步步站在高处,才能?不被人践踏,最?终沦为乱葬岗中一?具无?人收敛的尸首。”
女子平静的声音中像是再讲述旁人的故事,一?字一?句下都蕴藏着无?尽的苦难险阻,霍荀眼神?微动,眸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色彩。
大手渐渐揽紧了怀里?的人,声音低沉,“多高算高?”
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事物,沈榆睁着眼,不由握住身前的大手,“从此不再受人欺凌。”
轻抚着那张柔嫩的小脸,男人眼帘微垂,“有朕在,不会有那一?日。”
低头吻住那娇嫩的清甜,他?一?点一?点撬开女子的齿关,逐渐侵蚀掠夺,喉结不断上?下滚动,黑瞳中却蕴含着一?股无?人察觉的情绪。
月朗星稀,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撒了雄黄,就连知了也不在鸣叫。
这回内殿的光依旧亮的很晚,李长禄也是徘徊许久不知该不该敲门,好在里?头及时亮了光,他?才赶紧让人进?去伺候皇上?洗漱。
上?回差一?点就迟了时辰,皇上?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