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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冤枉?”陈太后将矮桌上几封书信,一巴掌扫到地上。

她眯着细长的凤眼,冷笑不止,“这些都是你之前写信给淮州陈家的族老,说是皇帝对哀家大不敬,还要求淮州以‘体恤灾情’为要。”

“不就是在鼓动淮州像你父王一样,拖欠粮税吗?”

“你可真孝顺,处处口口声声为哀家着想,实际上是扯哀家的虎皮,为你自己和你背后的蜀王牟利!”

“我淮州陈家,是轻易能做了蜀王的垫脚石?”

还坑害她陈家的儿子!

陈太后从软塌上起身,径自走到跪在众人面前的安延跟前,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安延愕然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捂住脸颊,在太后面前,他连做声的余地都没有。

他不奇怪为何陈家会给太后通消息,他奇怪的是,明明此前他和太后都是同一阵线的盟友和亲戚才是,那么书信的内容太后知道了也只会高兴。

何故今天风向全变了?

太后不喜欢当今皇帝是人尽皆知的事,想扶怀王上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惜怀王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安延郡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陈太后实在不堪为盟友,又被萧青冥玩弄于鼓掌之上了。

“看来你是没话可说了。”陈太后手都有些酸痛,稍微平复一下恼火的情绪,又重新坐回软塌上,坐姿端正严肃。

她高高在上俯视安延郡王有些慌乱的脸,继续道:

“安延郡王,意图干涉朝政,图谋不轨,视为不忠,对哀家言语不尽不实,以下犯上,是为不孝,用心险恶,捏造禁军谣言,是为不仁,不能劝说蜀王尽到纳税之责,是为不义!”

“今哀家以一国太后及皇室宗室之名,剥夺此子郡王爵位,杖责一百,贬为庶人,下狱问罪!”

前安延郡王这下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太后会做的这么绝,要不是自己背后还有一个手里有兵的藩王父亲,只怕现在等着他的就不止是削爵圈禁,而是三尺白绫了。

太后如此盛怒,其他宗室都没有说话,或者说,当皇帝和太后处于同一立场时,宗室哪里有什么力量去反对?

正当大殿中静默无声时,看了一出好戏的萧青冥反而开了口。

他一脸慈祥,神色充满了慈悲和怜悯:“母后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其实安延的事,可大可小,大家都是亲戚,何不以慈悲为怀,发发善心,从轻发落呢?”

其他宗室神色僵硬,太后一听,刚泄完火降下去的血压,瞬间又直冲脑门,说不出话来。

这个皇帝,威胁她做了恶人,竟然还敢卖乖!

一旁的喻行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摇头道:“都把手伸到禁卫军中了,怎能说是可大可小?依臣看,分明是图谋不轨,有谋逆之嫌,作为主谋,理应处以极刑,以儆效尤才是。”

安延惊呆了,这些人当真敢杀他吗?不怕激怒他父王吗?

他色厉内荏地道:“我父王不会看着我死的,杀我的后果你们想过吗?”

萧青冥顿了顿,蹙眉道:“上次蜀王似乎上折子提到境内有边患,想必蜀王应该很忙吧。”

喻行舟接口道:“臣也听闻雍州和蜀州交界的地方山匪横行,既然蜀王忙于整顿边患,不如请黎将军派人带兵去边界,帮蜀王解决一下。”

安延:“……”

萧青冥悲悯地看着他:“可是无论怎么说,也是朕和太后的亲眷,若是完全不留一分情面,岂不是显得朕苛待宗室,冷血无情了吗?”

喻行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依臣看,这么大的事,也不能完全不知会蜀王,臣记得,庶人安延曾答应过陛下,会尽快催促蜀王补交拖欠的税款,不知进展如何了?”

两人步调一致,齐齐转头看向跪在那里惊慌失措的安延。

后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写,写信,总行了吧?”

作者有话说:

萧≈喻:小钱钱,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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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次子不知怎么惹怒了陈太后, 被太后当着皇帝和宗室的面,怒斥责打,甚至削去了郡王爵位, 还要下狱问罪。

幸而皇帝仁慈,顾念亲眷情分, 不断向太后求情,才勉强保住了他一条命,最后被打了一百板子, 抄了家关在牢里,不允许外人探视。

这个突兀的消息一下子把京城的贵人们都惊动了,许多人慌忙奔走打探情况。

但当日在宁德宫, 太后为了避免丢人, 把宫人都支得远远的,在场的几位年长宗室也守口如瓶, 更不可能有人傻得去问皇帝或者摄政。

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人始终不得要领,只大约知道与太后的外甥陈玉安,以及蜀王拖欠税款一事有关。

至于陈玉安, 在诏狱里被莫摧眉亲自“照顾”了一段时日后, 被皇帝下旨发配至宁州,三年内不得归乡, 这才灰溜溜地放出来。

出诏狱大门那日,陈玉安已是蓬头垢面、形销骨立, 他那班子狐朋狗友和昔日仰仗他的亲兵, 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只有两个官差给他上了枷, 要带他去发配地复命。

他呆呆望着外面的日头, 想起自己好端端一个世家子弟,半个皇亲国戚,放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过,竟然沦落到今天这幅境地,简直欲哭无泪。

他怎么都想不通,皇帝怎么就变得这么心黑手辣了?如果能回到过去,他恨不得把当初脑子进水的自己给掐死。

就在陈玉安出狱那天,被削了爵位贬为庶人的蜀王次子,被两个红衣卫押着,正好来到诏狱门口。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四目相望,默默无语,唯有泪两行。

陈玉安看着昔日风度翩翩、志得意满的前安延郡王,如今竟然比自己更加落魄,这昭狱大门一进去,再出来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这么一对比,自己仿佛还算幸运的那个,毕竟他只是流放而已,好歹不用蹲大牢,继续受那个笑面狐狸的折磨。

他目送安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被诏狱黑黢黢的大门吞没,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

紫极宫,御书房。

收到蜀州快马传来的消息,已是七八日之后。

萧青冥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长达七八千字的请罪折子,还是蜀王亲笔写的。

同时带来的,还有蜀州拖欠了朝廷三年的粮税,已经在押送京城路上的消息。

折子言辞恳切,声情并茂地描述了蜀州百姓如何的不容易,蜀王治理蜀州是如何的辛苦,以至于倏忽了次子的教育问题,致使这个逆子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对太后犯下大不敬之罪。

多亏陛下仁慈,肯开口向太后求情,赦免其死罪,蜀王深表歉意和感激。

他连夜当掉了妻子陪嫁的首饰,和自己抠抠索索多年攒下的一点小金库,还四处举债借钱,才凑足了拖欠的税款,就差没当掉他的裤衩子。

还赌咒发誓向陛下表达他对君主和朝廷的忠诚,绝对没有丝毫非分之想云云。

言语之优美,感情之充沛,萧青冥读来简直都要感动得落泪——尤其是看到合计的粮税金额时。

萧青冥眉眼含笑,握着朱笔,一边以同样深情肺腑的口吻批阅回复,一边挑眉望向对面的皇家禁卫军副统领张束止。

“蜀州和边关的兵马可有异动传来?”

张束止肃容道:“陛下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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