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到了。”
陆霁青的声音,在夜色中带着一股凛冽清冷的气息。
陆霁风不敢多问。
他看出来了,他大哥这会儿心情也不好。
想想也是,毕竟……大嫂也在嘛。
这是柳街的后巷中,一处院落的后门处。
马车径直驶进了后院。
后院中,穿花戴绿的老鸨惨白着脸,平日里那张巧舌如簧的嘴,眼下就像是被人缝上了一样,是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只流着冷汗赔笑道:“贵客,您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几位请跟我来。”
青楼向来是不许外头女子进楼的。
这会儿老鸨见着庄云黛与陆优娥,那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甚至主动的在前头引路。
陆霁风紧锁眉头。陆优娥惊疑不定。
陆霁青脸色也不大好看,冷冰冰的,看向陆霁风陆优娥兄妹俩的眼神,好似带着冰刀。
唯有庄云黛,气定神闲,步履从容。
甚至在陆霁青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的那淫词浪语,脸色直接铁青了后,还伸手轻轻的拉了拉陆霁青的衣摆。
陆霁青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了。
只是,看向陆霁风陆优娥兄妹俩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直到从隐蔽的通道进了某间房间后,陆霁风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曾经来这里与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过,认得这房间!
这里是绾花汀!
柳街上最红火的青楼!
大哥大嫂,怎么会带他们兄妹来这里?!
陆霁风僵硬的坐了下去。
陆优娥见气氛不太对,虽然满心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些什么,谨慎的坐到了陆霁风不远处的一处位置。
老鸨不敢多说什么,流着冷汗把茶水放到小桌上后,压低着声音赔笑道:“贵人自便,奴这就下去了。”
外头正好传来嫖客与窑姐儿打情骂俏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老鸨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那位生得最好的男贵人,脸色原本就冷的像冰,这会儿更是看着像要在克制拔剑杀人的冲动。
他腰间是真的佩着剑的!
老鸨双腿都在发颤。
庄云黛轻声道:“下去吧。”
老鸨简直是如闻天籁!
她满含感谢的看了庄云黛一眼,努力放轻脚步,倒退着出去了。
老鸨关上了门。屋子里没人说话。
陆优娥被陆霁青这要杀人的凛冽杀意吓得动都动不了,手脚都有些冰凉。
庄云黛没理会陆优娥。
屋子里静静的,过了好久。
陆优娥终于有些坐立难安,她鼓起勇气,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庄云黛却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嘘,听着。”
庄云黛眼神清冷。
陆优娥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旁边厢房这会儿,像是来了人。
听上去,像是几个醉醺醺的公子哥,搂着他们叫的窑姐儿,在旁边的厢房里嬉笑玩乐。
大概是喝酒都有些上头,他们的声音都不算小。
陆优娥越听脸色越是有些发白。
怎么其中一个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像是江公子?
不不不,人世间长相相似的人不知凡几,声音相似也不算稀奇。
这定然只是声音相似罢了!
陆优娥攥着手,这般安慰自己。
然而,这会儿,却听得隔壁厢房一个娇媚声音道:“江公子,听奴家的一个姐妹说,您上次来,送了她一把玉梳,她喜欢得紧,总跟我们炫耀。今儿可还在过年呢,您点了奴家,有没有东西送给奴家呀?”
岂不是连窑姐儿都不如
陆优娥已经无法思考太多,手脚都有些发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一道陆优娥时常魂牵梦萦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轻佻意味,嬉笑着响了起来:“好说。今儿你把爷伺候的高高兴兴了,爷赏你这个——”
似是这人展示了什么。
那道娇媚的声音显然极为高兴,娇笑道:“哎呀,这指环可真漂亮呀!瞧瞧这上面的红宝石,成色可真好!饶是奴家这种地方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可是高级货呀!江公子,您从哪里寻来的这些宝贝呀?”
陆优娥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今儿,刚又强塞给了江公子好些首饰,其中就有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指环。
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就听到隔壁厢房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炫耀,几分讥笑的开了口:“自然是因为爷的魅力大,有那种贱货主动倒贴罢了——”
陆优娥如坠冰窖。
她整个人都没法呼吸了,木然的听着隔壁厢房里旁人的调笑。
“瞧瞧,瞧瞧咱们江二爷这得意的。在窑姐儿面前说旁人贱货,这不是故意寒碜人吗?”
“呵呵,”陆优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轻蔑道,“这绾花汀的窑姐儿,可是咱们要给钱才来招待咱们的。那贱货,虽不知她是哪家的千金,却眼巴巴的非要贴上来,还倒贴钱,岂不是连窑姐儿都不如?”
陆优娥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打了好几个耳光,整个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陆霁风暴怒起身,一脚踹翻了身侧的屏风。
屏风轰然倒塌,把隔壁都给惊住了。
“什么声音?”陆霁风眼睛都红了!
他抄起一把椅子,直接踹开门,去砸了隔壁厢房的门!
外头惊叫声连连!
庄云黛坐在这厢房中,甚至能听到陆霁风暴怒的在那喝问:“谁是那个姓江的?!”
大概是从旁人的指认里,知道了谁姓江。紧接着,便是窑姐儿尖叫声,与那个姓江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庄云黛像闲聊一样,问陆霁青:“不会出人命吧?”
陆霁青道:“不会。他有分寸。”
庄云黛便点了点头,安心的坐着,甚至还示意霜歌给她斟了一杯茶。
外头的混乱越发大了,好似走廊里都有好些来看热闹的。
老鸨安抚的声音也在外面扬了起来:“哎呦哎呦,让大家见笑啦!没什么,是两位恩客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众人发出原来如此的「哦」声。
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在青楼中倒是经常上演。
这种热闹没什么意思,要知道,大家来青楼都是来寻乐子的,看旁人争风吃醋,哪比得上搂着窑姐儿亲热来得更有乐子!
外头看热闹的,都回了自己厢房。
剩下那姓江的惨叫,倒成了伴奏一般。
就连姓江的狐朋狗友们,都真以为是姓江的抢了陆霁风的相好。
——不得不说,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们去拉架,身上可都挨了好几下,还疼着呢!
这人是真的凶残!
看着在地上被陆霁风按着打的江旭林,狐朋狗友们都躲得远远的。
江旭林还在惨叫,狐朋狗友们想,兄弟,也别怪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打不过啊——话又说回来,谁让你抢了人家的相好?
江旭林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陆优娥听得心上人的惨叫,面色惨白。
一方面,她恨,另一方面,她又不敢相信。
陆优娥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