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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我蹲下身来,把绒绒放到地上:“我想了想。”我正色道,“虽然今天是第二天,但也是最后一天,我跟绒绒相处,你教的我是会了,但我还是怕我有些分寸拿捏不好。”

“所以……”沈缘引导我,“你想?”

“我给你疗一下伤,你还是跟我一道吧。”

沈缘一怔,我没等他再多言,便抬起了手指,我的手指在空中东抓一点,西抓一点,将游散的灵气控制住,然后指挥着它们,填入了沈缘的胸膛。

就像之前,我远远的给那个黑衣侠士疗伤一样。

游散的灵气被我捉住后,它们汇聚在一起,便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点点光芒,如夏夜的萤火虫,又如湖水上斑斑点点的月光,我将它们通通驱赶到沈缘的身体里。

沈缘有些错愕,他望着我,黑色的眼瞳也被这似萤火似月光的光芒点缀得斑驳,他好像有些失神。

只是我没有太关注他的神情,我在关注他的胸膛。

一关注,我这才看见,他衣襟领口下好似有一道红色的伤痕,看起来像是前几日才伤的。

我有些好奇,又因着在给他治伤,所以没有捕捉灵气的另一只手抬手就摸到了沈缘的衣襟,然后一把拽开了一个口。

沈缘被我拉得有一点踉跄,但他还是稳住了身形。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惊讶:“你……”

“你这伤是什么?”

没等他问完,我就打断了他,指着他锁骨下的一处柳叶形伤痕问:“看起来还挺新。”

沈缘默了一瞬,有些啼笑皆非,最后沉淀了一会儿情绪,又微微偏着脑袋,笑道:“你弄伤的啊。”

我一惊,松开了他的衣襟:“你别血口喷人,我何时伤过你这儿?”

沈缘委屈道:“来九重天的第一天你就伤了我这儿。”

“我只劈了你的脸!还有……”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手滑了……劈到你的真身。”

沈缘点头:“正是在下真身上的伤痕显化。”

我:“……”

“小良果,这个伤,你给治吗?”

“当然不给治。”我强硬道,“之前的债在你一遍一遍对我说不吉利的话时,就已经一笔勾销了。这伤我不管的。”

其实我也管不了。

我现在能抓的这些灵气,还填不了被天雷劈的伤。

于是我又补充道:“你这八十一道天雷劈出来的伤我是没办法给你治愈的。我只管你这次咳嗽的毛病,应该消解了。其他的,你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了。”

“呵……”他一笑,“好……你的捕捉的灵气……已经足够温暖了。”他说着,抬手想去抓凝在空中的光芒。

见他失败了几次,我告诉他:“你抓不住的,这本事我在隐神树上练了好多年,每天全靠着本事和我那七千九百九十九个兄弟姐妹竞争。你要像我一样看见并捕捉他们,且得要个几万年吧。”

沈缘听了我的话,果然没有再伸手去抓了,他只看着我,微微偏了一下脑袋,问道:“听起来,你过去的日子,竞争的压力有些大呀。”

“可不嘛……”提到这事,我有些叹息,“大家都拼命向阳生长,谁也没有错,但灵气就那些……这么多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成长,快些成熟。”

“成熟了,然后呢?”

“然后就可以成为一颗种子,我就可以长成一棵树。”

沈缘笑我:“小果子想成为一棵树。”

“你天生就是一棵树,你当然不懂。在神域,隐神树会在一片很空旷的地方扎根,没有其他隐神树来争夺,灵气都是它的,古神也会照看它。等我也成为一棵树,我就再也不用每天过得那么匮乏和紧张了。”我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没成熟……”

……被这个整顿恋爱脑的任务拌住了脚步啊!

四舍五入,就是被面前这个人拌住了脚步啊!

思及此处,我又恶狠狠的抬头瞪向沈缘,却没成想,竟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眼瞳里。

难得的,沈缘脸上没带什么笑意,他透过光注视我,我也透过光点望着他:“怎么了?”我问。

他眨了下眼,微微低头:“唔……”他思索了一会儿道,“有点心疼这颗果子。”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我有点愣神:“有什么好心疼的……”

“九重天上,你在那个果园子里,靠着小相思树坐着,每天都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着你的工作,日夜不停,不敢歇息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因为想到了自己落地生根,长成大树的样子?”

我手在空中停住,忘了继续给他抓那些游散的灵气。

没一会儿,我们之间的斑驳的光芒消失了,我们只隔着透明的空气相望。

“哎……”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只觉心口有些奇奇怪怪的温热,我又抬头看沈缘:“你……怎么知道?”

“唔……”沈缘想了想:“这大概叫共情。”

“共情……”

我有点害怕的呢喃……

我转头看了眼四周,脑袋在天上地下绕了一个大圈,直到我确定没有“死亡惩罚”落下,我才肯定,这个共情跟爱情没有关系。

然后我才放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我有点感动,因为,好像被你……理解了。”

“那小良果。”沈缘笑着问我,“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关联了?”

我看着沈缘弯弯的眉眼,一时间,竟然也想共情的与他点点头。

我好像与这个世界的人,有了那么一点点关联了。

接下来的今天还是跟昨天一样。

我跟绒绒玩耍,沈缘偶尔出个主意,让我和绒绒闹得更加欢腾。

在中午时分,我蹲在大树的阴影下把手里的馒头掰碎了喂给绒绒,正是慵懒娴静的时光,前方的大路上传来了“碌碌”的车轮声。

我抬头一望,但见雁峰陆门的那些壮士护送着一辆马车,正走在离开镇子的那条大路上。

马车上的布帘摇晃,风吹起的布帘,我看到了里面坐着的黑毛笔杆子。

他们一行并没有注意到树下喂狗的我,以及在树杈子上乘凉的沈缘。

待他们走远,我向树上望了望:“你的故人们走了。”

沈缘手里拿了把他用树叶子编起来的扇子,一边在肚子上扇着,一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好似浑然不在意,又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低头问我:“想回客栈休息会儿?”

我摇了摇头,揉了揉绒绒的脑袋:“想和绒绒多玩会儿。”

太阳偏斜,时间按照自己的步伐走到了晚上,我在镇子外面,寻了一块空地,四周没有树,没有山,我带着绒绒站在空地中间,沈缘站在我旁边,抱着手看着我。

而我蹲在绒绒面前,不知为何,却有一些紧张。

经过两天一夜的相处,绒绒已经会在蹲坐着的时候巴巴望着我了,黑色的大眼睛,好像只装着我一个人。

我伸出手,摸它的脑袋。

在前天晚上,刚见面时,我怕它,它怕我,但今天,它已经会自己用脑袋来顶我的手了。毛绒绒的小脑袋在我手心里顶了一会儿,然后它自己往侧边一倒,有些期待的翻出了自己的肚皮,吐着舌头,让我摸它。

“绒绒。”我叫它,它又立即翻过身,歪着脑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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