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通人情世故。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履历惊艳的女法医,沈芝兰有着常人难以匹及的胆大心细。
再加上打小就?跟谈靳楚住在一起,工作后?又分到了同一个?单位,十几年的相处下来,自家这位小师弟即使一个?字不说?,沈芝兰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还没甩干水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她难得带上了两分耐心:
“……又想咱们爷爷了?”
谈靳楚盯着车窗上砸落的雨点,低低“嗯”了一声。
那位名震全国的警届泰斗,不仅是他的亲爷爷,也是沈芝兰的干爷爷。
25年前,他师姐的父母牺牲在缉毒一线,自此被谈老爷子收养。
年幼的沈芝兰性格孤僻又乖张,对芭比娃娃、公主裙不感兴趣,却喜欢跟着干爷爷一起,跟死人的尸体打交道。
去年他们a市没怎么发?生过大案要案、一片太平清闲的时?候,刘队还动过给支队里这位女法医说?媒拉纤的心思。
却被刘思甜善意打趣道,“您就?省省吧,人家小沈啊,就?只喜欢死了的男人。”
当时?谈靳楚也没有替沈芝兰反驳什么。
毕竟,他算得上是除了爷爷外,最了解自家师姐的人了。
谈靳楚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上一年级,师姐上六年级那会儿,有个?调皮捣蛋的男生,拿文具刀割断了她同桌的一缕长发?。
同桌是个?文文静静的内向?小姑娘,对着断发?默默哭鼻子,没选择告诉老师。
但下课之后?,沈芝兰却扭过头,问后?桌那个?男生,为什么要割她同桌的头发?呢?
男生嬉皮笑?脸的,只是说?,哎呀,我跟她开个?玩笑?嘛,好玩而已。
可下一秒,他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一柄细长银刀,直接被人递到了他的脖颈间。
而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男生的脸上,转移到了沈芝兰的脸上。
她的笑?极其灿烂,又让人毛骨悚然。
“真无聊,割头发?有什么好玩的?我教给你,割破脖子两侧的颈动脉,血呲拉一下喷出来,那才叫有意思呢。”
说?这话的结果就?是,正?在出现场的谈老爷子,直接被班主任请去了学校。
本来就?没老老实实上过几天课的沈芝兰,就?又被退学了。
他这位师姐一点儿都不爱学习,头发?还成天乱蓬蓬的,特别不招老师喜欢。
谈老爷子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对此无计可施。
谈靳楚的亲生父母,又从事?于国家顶尖武器装备科研生产的保密单位,连他自己从出生后?,都没在父母身边待过几天。
俩小孩儿后?来都在公安大院长大,基本属于放养。
所以这对姐弟的性格也有点儿相似,都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冷傲。
不过,年幼的谈靳楚还是比较让爷爷省心的。
他智商高,耐心好,从6岁就?开始接连跳级,是身边人公认的天之骄子。
但他也比较淡漠,只管学自己的,并不关心干姐姐的成绩,更谈不上对那位学渣少女有什么瞧不起。
直到后?来,谈靳楚才心生些?许鄙夷。
因为他发?现,那位脾气古怪的姐姐,居然动不动就?捏着一条白?色的、不停蠕动的虫子,凑在眼前端详。
——那是蛆。
洁癖的他有点儿忍不下去了,第一次主动找干姐姐谈心。
可沈芝兰却用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一句接一句连连问道:
“你见过腐败成巨人观的尸体吗?”
“你知道表皮大部分都已经脱落,尸斑、尸僵都失去鉴定?作用后?,如何来推断死亡时?间吗?”
……
她把手里的蛆虫丢到谈靳楚面前。
“就?是靠这个?。”
沈芝兰告诉他,这是苍蝇的幼虫。
而苍蝇卵的孵化,以及蛆虫的生长都十分规律,通过尸体上蛆虫的长度,就?可以精准地推算出死者的死亡时?间。
且苍蝇的嗅觉十分灵敏,尤其是对血腥味儿。
它们比警察更迅速,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赶到案发?现场。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谈老爷子的身后?,又多了一个?跟屁虫——他的亲孙子谈靳楚。
由于接触渐多,谈靳楚对干姐姐的了解加深,对她的钦佩也与日俱增。
十几岁的沈芝兰,在法医鉴定?和案件侦破上,展现出了超高的天赋。
甚至,随后?又跟天之骄子弟弟面前秀了一把惊人的智商。
——她在学校里,比谈靳楚更能跳级。
补上落下的功课,赶超初高中生,接着考大学,读研读博,随后?成为一名年轻又专业的法医。
不需要顶着谈老爷子徒孙的那层关系,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大名远扬。
前天,b市刑警支队得知沈芝兰也要来帮忙,原本还觉得两起碎尸案棘手而倍感压力的刑警们,又对案件的侦破充满了信心。
沈法医也没有令他们失望,每次从解剖室来到会议室,都会带来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这一次也不例外。
谈靳楚打来电话之前,她刚有了新?的眉目。
不知为何,沈芝兰也想起了当年存心吓唬小孩儿时?,丢给谈靳楚的那条蛆虫。
她轻笑?一声,“与其想爷爷,不如帮我想想案子。”
6月12日傍晚发?现的那批碎尸,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推算出来了,沈芝兰还对他的身份做了分析。
她直接让b市的刑警去调查,一名无业或从事?网络游戏类工作的22岁独居男性,身高1米68,体重63公斤。
患有梅毒,曾在一个?月之内去过皮肤科就?诊,且注射过青霉素,开过红霉素软膏等外用药物。
谈靳楚沉默着听完,也跟着轻轻笑?了一笑?。
“姐,你这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也不安慰我一下……”
沈芝兰握着手机,黑下了脸,“……矫情的,再唧唧歪歪,你就?给我滚。”
……
a市和b市接连下了一整夜的大雨。
雨幕笼罩之中,有普通老百姓的像往常一样的平静日子,也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波云诡谲。
直到第二日中午,天微微放晴。
通宵加班又忙碌到饭点儿的b市刑警们,终于有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12点18分,趴在办公室跟老同学一起吃泡面的沈芝兰接到电话。
“沈法医,那个?在油菜花田被发?现的死者……”
手机那端的人气喘吁吁,却又无比激动,还带着一股五体投地的崇拜:
“我们按照你说?的,已经查到他的身份信息了!”
死者名叫王海涛, 男性,22岁,身高1米68, 体重?63公斤, 高中肆业。
b市刑警查在到他的就诊记录,掌握身份信息后, 立即追踪过去,前往他租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房龄有几十?年的?老旧城中村,也是b市漂泊奋斗、囊中羞涩的?打工人们最倾向的?无奈之选。
王海涛就是其中一栋破楼里的居民。
可?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