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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更不说他这些日子以来,为讨好陆拾遗,还跟着别人百般贬损他季怀真。

那既然这样,他就更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他认清他最喜欢的陆拾遗其实和他最瞧不上的季怀真是一路货色。

谁叫他季怀真向来睚眦必报。

可是——

可这小子这些日子偏又待他那样好。

他今夜又偏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看得季怀真鬼迷心窍,阴沟里翻船,居然高抬贵手做了回善人,圆这他一个春秋大梦,只让他当跟仰慕之人一场露水姻缘,临了镜花水月一梦,好聚好散罢了。

谁知他偏要不死心地追上来!

“陆拾遗就好成这样?睡完翻脸不认人也值得你这般牵肠挂肚。”

季怀真气不打一处来,为自己难得一见的善心发愁,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就应该穿上衣服直接给燕迟一巴掌,骂他痴心妄想,再狠狠奚落一番。

真他娘的美色误人。

“大人,到地方了,白姑娘在里面等着。”

气急败坏间,马车已到达清源观下, 季怀真冷着面下车,站在车辕上,朝那近卫冷冷瞥去一眼。

“规矩都忘了?”

对方反应过来,立刻单膝跪下,叫季怀真踩着自己的膝盖当脚踏。

背后燕迟已经追上来,长腿一掀直接侧边下马,三两步追上来拉住季怀真手腕。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惹你不……”

他话未说完,直接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季怀真背后,火光冲天的清源观。

一夜间翻天覆地,那上书“清源观”三字的匾额被摘掉扔在地上,上面踩过无数纷乱脚步。黑夜凌厉冷风一刮,将火势吹得更大,随之从观内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鲜血浇在烧着的木头上,又转瞬间被大火烤过蒸发的气息。

往日钟灵毓秀之地此刻如同修罗炼狱,隐约间不知传来何人哭喊求饶的声音,又一一消散在风里。

见燕迟看得呆住,季怀真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劣快意,他冷冷抽回手腕,一脚踩上清源观的台阶,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燕迟:“既这样想跟着我,那便跟着吧。”

“——只是,”他残忍一笑,“别后悔就是。”

观内,白雪早已等候在此,道士们衣衫不整地跪成一排,显然是睡梦中就被人拽起,为首之人正是曾道长,正吓得哆哆嗦嗦,胯间一片暗色,裤脚上沾着些黄色水渍。

季怀真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腥臊尿味。

曾道长直跪在原地冲季怀真磕头,嘴里叫喊道:“陆大人,你饶了我,我招,我全都招啊!你饶我一条狗命,不是我,是我师兄,是我师兄说将那人生辰八字给……”

季怀真不耐烦地一勾手指头。

他倒是无所谓被人听到,反正今夜在场的人都要死,就是听着聒噪,听着心烦。特别是经历过燕迟一事后,季怀真心中那股戾气和施虐欲就更甚,只想找人发泄。

不等他吩咐,已有近卫领命而上,将曾道长往地上一按,舌头拉出,刀尖点着地一划,只见热血飞喷,曾道长抽搐着倒下,半截舌头留在地上。

季怀真又命人折两根树枝,当筷子使,夹着那半截舌头,捅到曾道长的喉咙里去,亲自喂他吃下去。

“剩下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他视线凌厉扫过一圈,却不见路小佳。

白雪面有难色,低声道:“……给他逃了,待解决完这里,属下亲自去追。”

季怀真一笑:“能从你手下逃出,也算有些本事,追上杀掉就是了,他那个师弟也一起杀掉,这二人知道太多,不能留着。”

白雪松了口气,听他这样的语气,就知季怀真今夜心情不佳,抬头望去找到罪魁祸首。

不知何时,燕迟已悄然跟上。

观内已少有落脚之处,目光所及之处染满鲜血火光,燕迟不可置信地看着正殿前,正有人将尸体叠起,随之一把火扔上去付之一炬。面前躺着的,是几日前还滑头卖弄的曾道长,此刻已奄奄一息,两眼翻白,等燕迟路过,条件反射性地抓着他的裤脚,求他救救自己。

燕迟下意识避开,抬头去看季怀真,只见他看向自己,露出一个带有残忍快意的微笑。

这一刻,燕迟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人。

曾今奉若神明之人此刻在他面前顷刻间原形毕现,这般心狠手辣,这般不近人情,燕迟难以接受,怔怔地看着季怀真:“你——”

他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有仇,只杀曾道长一个还不够?何苦要以此残酷手段灭人满门?

这不是他多前年在上京遥遥一见,让人如沐春风遐想万千的陆拾遗。

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看着燕迟看向自己的眼神从热切到质疑,又转为失望不解,季怀真只觉的真是畅快。他还嫌不够似的,对着那群暂时幸免,却命不久矣的道士解释道:“他日阴曹地府相会,十殿阎罗前,你们找那姓曾的索命,谁叫他替别人办了不该办的事情,你们同门师兄弟一场,自当与他共同进退。”

一道士听了,冷冷一笑:“只闻上京有条季狗,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如今一见,季狗算不得什么,陆狗才厉害,动起手来便是灭门之势,有这样二位心狠手辣之人,他日对战鞑靼蛮子,将这二狗放出,何愁不能壮我大齐军威!”

一声季狗骂的响亮,引得季怀真阴鸷回头,心想你骂陆拾遗就骂陆拾遗,凭什么还要扯上我季怀真。

在众人眼中,今夜杀人放火的是陆拾遗,怎么这也能扯上他季怀真?!

他冷哼一声,抽出白雪腰间长剑,上前将人给捅了。

那小道士闷哼一声,直挺挺扑在地上。

“还有谁有话要说?”

又一道士开口,竟是比刚才那位同门声音更加洪亮,骂得更加下流,背挺得更直。

“季狗陆狗乃大齐二忠犬,就连杀人作恶也要挣个你死我活,只是不知陆大人此番前去若是碰见鞑靼人,又能像那季狗般咬死几人!”

又是句句不离季狗!

坏就坏在季怀真花名在外,朝野皆知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已成为最标准参照物,评价一人时只需说上这人相较季狗如何,便可知其心狠手辣程度。

季怀真气不打一处来,捅死一个还有一个,这群道士似是知道今日必死无疑,铁了心要激怒他,陆狗陆狗的叫着,一个一个的死着。

当真是大难临头一身男儿血性,什么都不怕了。

季怀真长剑捅进捅出,杀人如切瓜,鲜血顺着剑身流到地上汇成一注。

别人骂陆拾遗他不管,甚至还要拍手叫好朗声称快,可凭什么连他也给骂上,他又招谁惹谁了!

眼见已杀至最后二人,见识过这般狠毒手段,那二人不似同门师兄,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季怀真更是不把人放在眼中,正要手起剑落,手腕却被人凌空一握,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够了。”

回头一看,竟是燕迟。

只见他牙关紧咬,浑身不住颤栗,显然已是怒极,不复往昔温柔。

“这两人已经向你求饶,你非要屠人满门?说到底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姓曾的已经死了,你要他们的命又有什么用。”

这还是季怀真头一次见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心中一阵快意。燕迟听旁人谈论起他季怀真种种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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