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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没完,说完他又嘟哝了一句:“当乞丐也得交税啊。”
方淮和曲葳听完,也挺一言难尽的,很难想象当乞丐还得交税是个什么画面。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对百姓敲骨吸髓的不自在,可她们分明已经减税了。
离开食肆,两人还有些不自在,方淮尤其委屈:“当年的谋反案,我几乎抄了大半个朝堂。那些官员在前朝贪墨众多,抄出来的银钱抵得上国库二十年收入。我当年就下令减税了,这两年也听你的轻徭薄赋,可这些百姓的生活好像一点也没改善。”
曲葳听她这委屈的话,很想摸摸头安慰她,可到底是在外面,还是没伸手:“这不关你的事,是朝廷积弊已久。就像是那些田地,早已经落入当地豪强之手,又哪里是你轻易能够抢来的?”
王朝的周期总是难以打破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田地这样的重要资源总会源源不断的涌向上层豪族。直到百姓没了活路,揭竿而起,打破旧规则夺回生存资源,新的王朝也因此冉冉升起。然后事情开始循环,得地失地,数百年后又是一个轮回。
其实方淮这几年也没白干,尤其是当初那一场谋逆大案,更是帮她彻底打开了局面——谋逆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基本沾上就是一场九族消消乐。而在朝中能够做到高官的人,又有几个身后家族单薄的?他们在京中贪墨的财富不提,各自在家乡也占有大量的田地。
当初方淮清洗了整个朝堂,这些人身后的家族受到牵连,也因此吐出了大量的田地。而这些田地后来都被分配给了失地的百姓,也就变相解决了当地的民生。
方淮登基几年,就清理了几年的贪官污吏,而她最喜欢做的就是抄家。以至于她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基本都有官员落马,百姓也变相受益,当地矛盾看上去就不那么激烈。只是宁城大抵文风不盛的缘故,京中竟无一个高官,除了减税毫无受益,所以就成了如今模样。
可这样的地方不会只有一个宁城,她难道要把整个天下的豪族都抄一遍,从他们手中夺下土地来交给百姓吗?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与天下为敌。
所以在不打破基本规则的前提下,她们只能修修改改,尽量做到最好。
两人商量了一阵,觉得这修改还得从两个方面来。一来得为民生寻找另一条出路,她们不能明目张胆的抢夺田地,所以不能让百姓离开田地就活不下去。二来得改税制,总不能让人都沦落到当乞丐了,还得给官府交税。
这两样原本都挺难的,尤其是第一样,千百年来百姓都是靠耕作为生,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可方淮来自星际,就全然不同了,她第一次对曲葳说出自己的感慨:“一个国家的人口,全都绑定在土地上,这很荒谬啊。在我们星际,一整个农业星球,大概十几个员工也就足够操作了。”
星际的自动化是现在远不可能实现的,但有方淮这个能手搓机甲的人在,稍稍改进一下耕作工具,让原始农耕进化到机械化,总不算很难。
不过在此之前,她们得为解放出来的人口找到新出路。
理政的第八天
朝堂近日人心惶惶, 朝臣们也禀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君臣经过三年多的相处,彼此都有了些了解——皇帝眼里容不得沙子,尤爱抄家, 她手中还握着一支消息灵通的暗卫。三年时间下来,众人发现了一个规律, 据说皇帝过段时间就会和皇后一起紧闭宫门整整一天。谁也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但往往第二天皇帝就会拿出一摞新罪证出来发落某地官员,所以众人大多猜测,这闭门不出正是皇帝接见暗卫的时机。
数年下来, 几无错漏, 而这一次却出了例外, 皇帝硬是憋了好几天也没下旨发落什么人。众人当然不相信是暗卫一无所获,所以只能加倍的提心吊胆。
而这一次,众人都猜错了。方淮往宁城走了一趟, 确实也查出了一些问题, 但这问题大多出在当地豪族, 而那里的县官除了懒怠之外, 倒没有掺和到什么违法活动中去。这样一来,以皇帝的身份倒不好直接在朝堂上发难了,便只派了钦差前去处理此事。
这事朝臣们也知道,可比起之前的大动干戈,皇帝这次闹出的动静着实是小。更重要的是接连几日,皇帝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还有大事在后面等着他们。
朝堂上气氛紧绷, 宣室殿内倒是一如既往。
方淮早朝归来, 便和曲葳一起坐在了新绘的舆图前,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小字。这些都是曲葳的功劳, 本朝的疆域不大也不小,两人偶尔的外出显然不能踏及所有地方,所以对各地的了解大多都是曲葳从各种游记中拚凑出来的。
两人就凭着这些拚凑的游记,再加上官方对各地的固有认知,开始给各地规划起新的经济体系。比如农人从田地中解放出来之后,哪里适合捕鱼,哪里适合晒盐,哪里适合纺织,哪里适合种植经济作物等等。
初步寻到头绪之后,后续还要去实地考察,着实是个不小的工程。
对于方淮来说,这样的改变其实很不彻底。因为归根结底,许多事仍旧离不开土地,算起来仍旧是农业为主。可这里到底也不能和星际时代相比,因为星际时代早就不存在温饱问题,可在这落后的古代,但凡能让百姓吃饱穿暖,就绝对算是难得的盛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