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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说得轻描淡写,可不少人听到这话都觉心中战栗——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的行事作风都是不同的。先帝是被打压得没了心气,新帝传闻不太聪明,之前做事也是全靠武力强推。所以不少人其实没将她放在眼里,哪知今日来了这一出,立刻便让人觉得她不好糊弄了。
更重要的是,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今日挨雷劈的虽然只有那几人,可他们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身上牵连的各种人脉关系更是数不胜数,天知道最后究竟能牵扯出多少人。
而更要命的是,乌烟瘴气的朝堂里,其实没几个人是真干净的。
一时间,跪拜的众人交换起眼色,眸中俱是不安。可刚经历过天罚,亲眼看到过那些被雷劈的焦尸,也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开口质疑什么。
好在三司也有他们的人,到时候再看如何解决吧。
……
祭天时的这场天罚,可以说是整场登基大典的重头戏了。再之后的一切流程可以说是按部就班,祭天过后是群臣跪拜,然后新帝又颁布了改元的圣旨,昭告天下。
直到末了,皇帝才下令大赦天下,并新开恩科。
这些对于群臣来说没什么好在意的,几乎都是惯例的流程了。大赦天下放出一批罪人与他们无关,至于恩科取士,反正三年就是一场科举,新来的人想要爬到他们的位置且还有的等。而且各家也有子侄,多一次科考入士的机会,也没什么不好。
大抵只有曲丞相一人从这道圣旨中听出了迫切,新帝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不放过,大抵是迫切的想要整顿朝纲,迫切的想要革除弊病,迫切想用新人取代蠹虫了。
除了急躁些,没什么不好的,隻愿她别像先帝一样经不起波折,轻易就失了心气。
方淮在万众瞩目之下完成了登基大典,走完常规流程,又下旨册封了皇后,尊俞贵妃为皇太后。而等她结束典礼回到宣室殿,就见这两人已经等在殿中了。
曲葳原本就在这里,此时仍旧在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俞贵妃居然也来了。她还是从前那般年轻貌美,先帝的离世对她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当时的些许憔悴,也早在这月余养好了。如今看来,风姿依旧,让人隻觉“太后”这个称呼会将人叫得太老。
方淮看到她有些意外,但还是乖乖上前行礼,问道:“母后为何在此?”
俞太后对这称呼有些不适应,不过儿子出乎意料的当了皇帝,她的身份转变也是理所当然。她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了一番,忽然说道:“恆儿,你这两年变化真大。”
方淮愣了一下,后背有一瞬间紧绷,但很快露出个笑容:“从前是我不懂事,如今都已经成婚有妻有女了,当然会变。母后你放心,我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的。”
俞太后闻言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眼前像是换了一个人。可这念头也只在她脑海中闪过,甚至不等她抓住深思,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还是那个不太聪明的草包美人,很快笑着点头:“那就好,别辜负了葳儿。”说完似乎才想起今日来此的目的:“对了,我听说你登基大典上出了问题?”
登基大典上的天降雷霆,还劈死了人,当然是件极大的事。别说是离得不远的后宫了,就连皇宫之外,半个京城都听到了那一声巨响。
可典礼之外,并没有曲丞相的先声夺人,因此各种流言已经开始酝酿传播了。
俞太后依旧不够聪明,但她知道事情轻重——她虽然没指望过儿子有朝一日能当皇帝,也担心他担不起帝位,可事已至此,若真出了问题,她们母子连带着曲葳母女,都没有活路可言。
方淮见她担忧,又见曲葳看了过来,当下便将典礼上的事细细道来。俞太后听完便安心了,隻觉曲丞相说得很有道理,也幸亏前朝有他辅佐。而曲葳则不同,她比俞太后聪明太多且知道方淮底细,几乎立刻就猜到这事定是方淮手笔,于是暗暗瞪了她好几眼。
曲葳能够猜到方淮此举的用意,也能想到这么做之后的便利与好处。可登基大典非同寻常,搞不好就是地位不稳,眼前这家伙着实太大胆了些。
方淮暂时装作没看见,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俞太后一番,才将她送走。
踏出宣室殿,俞太后忽然回头,衝方淮说道:“恆儿,过些时日,我想搬去行宫居住。”
方淮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顿了顿又道:“母后在瑶华宫住了多年,若是不想搬去别处,也可以不搬的。”反正她又没打算纳妃,整个后宫都会空着。
俞太后听了却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隻一意孤行想要搬去行宫居住。
曲葳看出来,她大抵是不想留在皇宫里了。其实皇宫本来也没什么好的,拘在这里便是束缚,连她和方淮也不喜欢这里。于是她偷偷给方淮使了个眼色,方淮这才答应下来。不过为了不损新帝颜面,让人误会新帝不孝,这搬家肯定得推迟个一年半载的。
得了新帝首肯,俞太后心满意足的走了,脚步轻快的模样像是迫不及待逃出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