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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悔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作为魔君,她以一己之力开辟了天关,以关山为界,将五洲与极西之地分离开来,从此结束了魔族没有存身之地任人宰割的时代。
那真的是魔族历史上一位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魔君,后来人中没有谁的成就能与之比肩,除了姜渡,那是另一位很了不起的魔君,可以说,这两位奇女子是真正挽救魔族于水火的人,她们给了魔族一个延续下去的可能。
换言之,她们给魔族子民修建了一栋不算结实的房子,风雨飘摇中有摇摇欲坠的趋势,可到底是能遮风挡雨的,之后的每一任魔君都是在这基础上进行修缮加固。
无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诓骗过来的,说诓骗其实也不太对,应该算是一种契约,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份契约有点不太对劲,以致于无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天关开辟之初,关山只是虚有其表,并不能很好地庇护魔族,时不时就会有人族和妖族的混进来打探消息,为了真正阻绝所有探寻的视线,方不悔用自己的一魂一魄炼製出了关山的灵,也就是无生。
虽然无生是来源于方不悔的一魂一魄,甚至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自无生诞生之日起,就已经不再从属于方不悔,而是有了自己的思想,能哭会笑,既喜又忧,只不过无生并不记得这些事,只是以为自己与方不悔签订了毫无人性的契约,累死累活替魔族守门。
方不悔告诉她,魔族并不排斥想要加入的人,只要真心实意认同魔族的身份,永不叛出,就能跨过关山来到极西之地,至于如何评判,方不悔把辨别的权力完全交给了无生。
“方不悔,我怎么知道该放谁过去呢?”无生那个时候并不在乎为什么面前这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根筋地想着怎么辨别,“万一我把不该放进来的人放进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方不悔那个时候只是笑着摸了摸无生的脑袋,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该来的人是走不出关山的,该来的人自己会进来,用心去感受就好了。”
她没有说的是,因为无生就是她方不悔,哪怕只是一魂一魄,也会知道谁是真心对待魔族的人,不论正邪,隻谈归属。
那郑音书属于这种人吗,换作从前大概是不算的,从前的她是世人口中称颂的郑真人,嫉恶如仇,扶危济困,会救妖族,会救人族,唯独不会救魔族,那么现在呢?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无生很是委屈,哪怕落到人家手里也没道理要给人卖命一辈子,她又不是仆人,虽然眼前的人看上去非常强大,她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那时的魔族可谓是苟延残喘,但方不悔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所以告诉无生只要收集到人妖两族足够的信仰之力,就能摆脱关山的束缚,那时自然会重获自由。
只是方不悔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并不像预料中的那样,魔族依旧人人喊打,如同水沟里的臭老鼠一般,隔阂越来越深,关山也成了人妖两族的禁地,除了走投无路的魔修,没有人会来这里。
哪个正道人士会信仰魔族,莫不是疯了?
所以无生从来没有机会走出去,时间一长,也懒得现身,只是偶尔捉弄一下来这的人,也不算太无趣,关山总是有些精怪出现的,虽然很少,更看不顺眼,可到底也是个伴,此外,她不想见任何人,久而久之,除了历任魔君其他人都遗忘了她。
老实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从来不以真身出现的无生,现在会突然跟在郑音书身旁,总不能真的看上这个人了吧,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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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一隻眼也可以看世间
出现在古道上的第六个人是一个跛脚妇人,手里牵着个刚满两岁的女娃娃,眼睛闭着,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盲杖,显然是有眼疾的孩子。
刚一出现,两人就跪倒在郑音书脚边。
“二位请起,有什么难处隻管说便是。”郑音书见状赶紧上前扶起,“能帮的在下一定尽力施为,莫要行此大礼。”
“郑音书,你有病啊。”无生看都没看跪在的两人,只是骂道,“做好事没有这么做的,你真的看不出这两个人来这做什么的吗?”
树皮腐烂的老槐树,没舌头的癞蛤蟆,单翅膀的臭乌鸦,龟壳破了的死王八,四滴心头血让他们保了四百里的平安路,现下这个显然也是如此,可她郑音书给不起第五滴心头血,再给真的会死人的。
“求求真人,我女儿生下来就瞎了眼睛,只要两滴真人的心头血,就能重获新生,她生下来就没看过世间的花花草草,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啊。”妇人跪地苦苦哀求,和先前那四个人完全不同。
“姐姐帮帮我吧,我不想一直眼瞎。”那孩子听见娘亲的哀求声,也扒住郑音书的衣角哭泣,“我看不见,路上耽搁了很长时间,来得太晚了。”
无生不管这些,从郑音书背上跳下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来得晚怎样,她瞎了眼又怎样,她郑音书不欠你们的,什么都付不起,凭什么呀?”
是啊,凭什么,凭柔弱,凭眼瞎,凭于心不忍吗,前面四个好歹能保四百里的平安路,那现下这母女俩凭什么?
“很抱歉,我给不了你们两滴心头血。”
郑音书将母女两人扶起,无生以为这人有了长进,不准备做亏本买卖了,不想听到接下来这番说词:“二位的遭遇我也很同情,只是我已经给出了四滴心头血,最多只能给一滴,若是给了两滴,只怕我走不出关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