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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高兴时喜欢看日落,难过的时候也喜欢,无所事事时更适合打发时间。
关西白自修行以来十分刻苦,寅时起亥时休,除课业外早晚都要将宗门剑法演练百遍,晚上也是在冥想修行,日日夜夜如此,可以说是在拚命,像现下这般坐在山崖边枯坐整日是从来没有过的。
从前就很想告诉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真的有多看她很多很多眼,她的刻苦,她的自律,我统统看在眼里,所以不要难过。
牛头山只是一座偏僻又矮小的山,没有婀娜风景,没有奇异鸟兽,山路更是窄小难行,可关西白不觉得。她整日坐在山崖边,从日出看到日落,从白天看到黑夜,从晴天到雨天,再反着来,不断重复,分不清日夜,身后是小小的茅草屋。
“你要以这幅死样子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傅兴还是往常那身红衣,配上她那妖艳的模样真是张扬到极致,一开口就没有好话。
“你当我死了好了。”关西白好像失去了所有活力。
“答应我的事你还没做到呢,这么快去死干嘛?”傅兴满脸不爽,直感叹世风日下,年轻人经不起挫折,这么点事就要死不活的。
听到这句话,原本面无表情的关西白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触动:“答应你的事情没能做到,我很抱歉,缚神铃已经碎了。”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作为指引的缚神铃已经碎成三块,没有指引,没有谁能跨过漓江水。
“算了,看在你勉强算我半个徒弟的份上,最后再帮你一次。”
傅兴并不在意,干脆也坐了下来欣赏还未完全落下山头的残阳,关西白很有眼力见地腾了点位置出来。看在她三言两语挑起关西白/精气神的份上,我可以忍让她再一次占我便宜。
没错,我真正的师尊其实应该是傅兴,这个人当初救完我就很不靠谱地把我扔给她师妹长陵真人,当然我是不会认她的,谁让她算计我算这么早。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被逐出师门吗?”忆起往事无美酒,实在是件憾事。
关西白没有搭话,只是安静看着她。
中洲第一修真门派掌门首徒离经叛道,为一魔族女子叛出师门,打伤师尊后叛出师门从此不知去向,当时的清风门掌门被自家徒弟打伤后不久,被迫进入桃花秘境参与诛魔之战,因伤势严重,最后不敌死在了秘境中,是丑闻,更是伤心痛处。
似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千古少,这是齐云山给这件事的结语。
这半个徒弟眼里的怜悯神色太重,傅兴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五洲的传言,难得不太好意思地摆手道:“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群长舌夫还真能胡乱编排我。”
傅兴又骂了齐云山几句,这才觉得过瘾,随即正色道:“时光回溯,这才是我被逐出山门的原因。”
简直胡言乱语,这明明是我偷溜进藏书阁第九层给她的。
“禁术?”
此等禁术居然真的存在,甚至就在清风门,传言居然是真的,关西白太淡定,这当然是我看不过去帮她补充的。
“顾名思义,回到过去,有胆量试一下吗?”说话间最后一点残阳也落了下去,山风阵阵,冷意袭来。
真的建议傅兴改行去当神棍,然后被人乱棍打死。
关西白当然不会拒绝,于她而言,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见关西白重新打起精神,傅兴也不多言,告知对方自己需要三天时间准备一下就出去了。说是准备,其实傅兴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离了茅草屋下山逛了三天,披星戴月回来,喝得一身酒气,这个混帐东西。
换个正常人肯定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骗自己了,可关西白一点也不,还上前搀扶,只是被醉鬼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傅兴整个人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当,哪里会有人施展禁术这么随便,抛开清风门第三尊者应有的仪态我真的会忍不住翻白眼。傅兴实在站不住,干脆躺在地上闭眼休息,还以为她要睡死过去了,结果她又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站好,收敛了神情,再不见一丝醉态,这个女人终于要开始瞎搞了。
傅兴没有穿惯常的红衣,一身白衫褪去了她往常的妖艳,月光如水,薄薄的银光轻如白纱笼罩着她,疑似神女下凡来。傅兴面容平静,单手掐诀,掣剑在手,一剑直指身边人眉心,关西白也没躲,眼睛都没眨就这样看着她。
更多的月光被剑身引到了跟前,银光将两人的身体全部笼罩,神情恍惚之间,傅兴轻声笑了一下,贴耳说了什么,可惜我听不真切,迫于强光,关西白闭上了眼睛。
禁术开始后,关西白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疼痛还是眩晕,都没有,就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再睁眼时,她就又回到了年少时。
时隔多年,她重新站在了这个承载着悲哀欢愉的小院子,然后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看到坐在树上拿着银錾酒壶的红衣女子,一如既往的明艳,明月挂在她身后。
她看着眼前女子轻巧翻身,不大稳当地落到地上,摇摇晃晃的,边走过来边笑道:“喂,你到底考虑好没有,要不要拜师?”
“呃…”红衣女子打了个酒嗝,也没在意,“我跟你讲,那是个大美女…五百年必出一圣人的清风门诶,听过没有,同辈第一人的郑音书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