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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六

 

昔年长坂桥头,张翼德面对百万曹兵,一声怒吼,喝断桥梁水倒流,今日扶翼候这声断喝,虽不致喝断桥梁,喝阻流水,却也是惊心动魄,令人胆战。而他的对面,只有一个人。

随着这一声断喝,周错的的斗大拳头如战阵上用的铁锤一样砸了过来,看这拳的威势,开碑裂石尚不足形容其力道,这一拳竟似可以开山断岭。

面对这般一击,顾风尘也是心头剧颤,他用足了平生气力,单掌如推泰山,照准拳头来势,迎了上去。

这一次二人皆出了全力,两股力道正面相碰,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内力鼓荡,如同海面下的暗流,怒涛狂涌,势不可当。

然而周错的拳劲,竟然在一刹那间,完全改变了方向。

按理说,如此猛烈的拳劲,便如万马齐奔,一泄而下,绝无可能中途突变方向。如果强行变向,必然会收势不及,人仰马翻,那情形肯定惨烈至极,换言之内力也是如此,这般大的力道如果猛然变向,轻的骨断臂折,重的内伤呕血,惨不堪言。

道理虽是如此,可周错这一拳偏偏就做到了这一点。他既没有骨断臂折,也没有内伤吐血,竟好像是顺理成章,这一拳在击出时,便是现在这个方向。

他击打的方向,是顾风尘脚下的那棵小树。

这一拳的拳劲,居然绕过了顾风尘的手掌,斜斜向下,击在树干上。那手碗粗的小树如何承受得住如此重击,立时喀喇喇断为两段。

树干一断,顾风尘的身子便向下落去。而周错则是有备而发,一拳击出后,身子立时后退,站到了树根处。

如此一来,树干断折,顾风尘那边的半截树干连同树冠失了平衡,掉下涧去,而周错这边的半截树干因他站住了树根,还是横在涧上。事先讲明的条件是谁掉下树去便算输,周错还在树上站着,自然输的便是顾风尘了。

其实这一拳周错已用尽了全力,他所创的“将错就错”拳法中,“顾此失彼”算是极为精深的一招,拳名一如其意,就是让对方顾此失彼,看似打你前胸,实则拳劲可以随意转换。幸亏周错不想伤到顾风尘,不然这一拳所含的内力不打树干而打顾风尘下盘双腿,顾风尘经验不足,遇到这种怪招,腿骨断折是肯定的了。

双手交手过程其实极为短暂,只一眨眼间,顾风尘脚下已失了依托,身子便向下落去。他心头一凉,如果自己落到涧中,便算败了,而为了莲儿,他绝不可以败。

情急生力,顾风尘此时练就的逆天神功派上了用场,在身悬空中无所借力的情况下,他双臂一振,居然硬生生上升了一尺。

高手对决,胜败往往只差分毫,顾风尘身子陡然上升,在升力方尽之时,五指一挥,已经扣住了周错这边断折的半截树干,将身子吊在空中,轻轻晃动。

如此一来,局面顿时僵住。

顾风尘固然情势不妙,可终究也没算掉下树去。而周错虽说占了上风,但却无法移动半步。他若向前走,半截树干一失平衡,二人势必一起掉下涧去,若向后退,顾风尘会连着树干落下,可自己也无法在树上站立,按规矩也是输。

此时他只需轻轻一拳,就可以打断树干,但三拳已过,不可以再出手。身为高手,位列八骏,岂有说了不算之理。

二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四目相对,一时谁也不开口。

片刻之后,周错突然哈哈一笑,伸出手去:“上来吧。”顾风尘提口气,身子跃上,足尖一点树干,呼的飞到周错身后。周错也跳下树,半截树干落入涧中,随水而去。

顾风尘一抱拳:“多谢扶翼候手下留情。”这话倒也出自真心。他心里明白,自己内力虽强,可招式经验比周错差得多,人家确是没想伤自己,所以才侥幸挨过三拳。

周错没能打败顾风尘,却也不恼,嘻嘻笑道:“果然是条好汉,教主眼光不虚,你上去吧。”

顾风尘不敢多耽,向周错拱拱手,转身向峰上走去。

又行了里许,半山中现出一座大殿,上面金色匾额中题着三个大字:奉道堂。殿前有一块青石铺就的平地,中间摆着一个一人来高的大香炉,里面尚有青烟冒出。

在香炉跟前,静静地站立一人,负手背身,面向大殿,顾风尘见此人一身道袍,背插长剑,手中提着拂尘。

听到脚步声,这道人转过身来,眼光在顾风尘面上一扫,微微有些诧异之色,问道:“周扶翼没有拦得住你么?”顾风尘道:“周前辈手下留情,在下才得以来到此处。敢问道长道号。”

那道人一甩拂尘:“贫道舍得。”顾风尘一呆:“舍得?这也算道号么?”舍得道人微笑:“我说算得,便算得。”

顾风尘也笑道:“这道号起得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近于禅理。”舍得道人正色道:“我道家乃释门之师,昔年老子化胡,方有佛教一派,其精义本源于我道教,小友莫要错记。”

至于老子化胡的故事,众说纷纭,本无定记。顾风尘在少林寺出家之时,自然也知道这些。若要与舍得辩个清楚,只怕没有三年五载,不能成功。可眼下之事,与老子好像关系不大,于是顾风尘便岔话道:“周前辈说,在下需要经过三关试炼,才可上达光明顶,而道长想必是第二关了。”

舍得道人点头:“不错,贫道在此,专候阁下。”

顾风尘道:“道长准备考较在下什么功夫呢?”舍得道人道:“哪里敢称得上考较二字?阁下能过得了第一关,相信内力已是登峰造极,贫道的这一关,本该知难而退才是,可是主人差遣,不敢不来,只好硬着头皮,与阁下切磋几招。”

他说话慢条斯理,每个字吐得极其清楚,行动转身之间,也是动作迟缓,加上说的这番话,意在示弱,常人听了,立时会有轻视之心。

顾风尘却半点也不敢大意,便问:“道长也名列八骏么?”

舍得道人垂首道:“贫道不才,蒙主人看重,忝添入列,有个小小的外号,叫做超光候。”

顾风尘暗自一凛,心想超光候排名八骏第六位,定有过人之能。便拱手道:“原来是超光候,失敬失敬。在下甫闻大名,本该知难而退才是,可是人命关天,只好硬着头皮,与道长切磋几招。”

这一番话正是方才舍得说过的,原封不动还了回去,舍得也不禁莞尔,道:“你我各有情由,都不必客气。”说罢慢慢从后背上解下长剑,平平托在手心,单手抽出剑锋,居然是柄木剑。

顾风尘心下一惊,暗想此人内力高得很啊,竟以草木为兵。

心中虽惊,脸上却仍旧一副平淡的神色,问道:“道长是主,在下是客,有道是强宾不压主,这番比试,就请道长出题。”

舍得从香炉边取过一柱香,约有手指粗细,一尺来长,凑到炉中点燃,插在炉顶上,说道:“试题很简单,如果你能在这柱香烧完之前,将之灭掉,就算你胜了。”

这条件倒不高,顾风尘问道:“道长的意思,我可以用随意手段,只要灭了香,就算赢。”舍得点头:“出家人说话算话,无论你用拳用脚,甚至用水泼洒,只要香在烧完前灭了,就算你胜。”

顾风尘道:“再无其它条件了?”舍得道:“没有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应开始动手了,此种香是用木屑混合香料火油制成,烧得可不慢。”

顾风尘抬眼望去,果然那柱香说话间已烧去十分之一,便不再耽搁功夫,纵身而上,举手一掌,腕上凝力,一股无形气劲向那柱香冲去。

灭火者,以水为佳,可此处无水,顾风尘意欲一掌将那柱香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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