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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苏婉宁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徐怀安的话语。

却听徐怀安再度开口道:“我其实从没有挟恩相报的意思,若是有,也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机会。”

或许是他说这话时的态度太过诚恳,又或许是他隔着夜色朝苏婉宁递来的眸光湿漉漉得染着几分可怜。

就像是在寂冷的夜色里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一般,让人不忍说出任何狠心的话语来。

苏婉宁只是迟疑了一瞬,徐怀安便如在干涸沙漠里寻到清澈水源的旅人一般,立时又迫切地说道:“因为我是许湛的密友,因为这一身梁国公世子的身份,又或者因为公主和县主、名声和姻亲的缘故,你便将我推至门外,这对我而言不公平。”

“我想,你心里若是不算厌恶我,能否允许我在这趟前往扬州的路上陪伴在你左右?若是等我离开扬州的那一日,你还是决定要拒绝我,到时我定会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你的眼前。”

徐怀安说着话时心口狂跳不止,一颗心惴惴不安得厉害。

当初殿试被圣上亲自审阅试卷时,也不见他陷入了如此汗流浃背的境地。

第36章 旅途趣事

(一)

徐怀安说完这一番话后, 便僵在原地细听着自己紊乱不已的心跳声。

夜色漫漫,在一片寂静的回响之中,他似乎只能被动地向苏婉宁献上自己的真心。

他是趴伏在山崖底下的位卑之人, 而苏婉宁则是高高在上的手握着主宰他喜怒哀乐的生杀之权。

她要他笑,他便能开怀大笑。

她要他哭, 他便会涕泪满面。

他既选择将自己的这颗真心捧到苏婉宁跟前,便做好了会被她狠心拒绝的打算。

徐怀安知晓情爱一事无法强求,这事十分霸道且无礼, 且没有捷径可走。

他也不过是想让苏婉宁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能堂堂正正地追求苏婉宁。

冗长的沉默之后。

苏婉宁终于从巨大的震烁中抽身而出。

迷蒙的烛火之中, 她抬眸望向了徐怀安,仿佛是在这短暂的视线交汇间察觉到了徐怀安的哀伤一般。

这一刻,她心头涌起千头百绪, 脑海里似是有两道嘹亮的声响在不停地争吵交战。

一道声音是在劝她:才从一段如此糟糕的婚事里捡回了一条命来,难道你就要重蹈覆辙吗?徐怀安是梁国公府长房唯一的嫡子,身上担负着绵延子嗣的重担,若是与他有了纠葛,你遇上的窘境兴许会比在镇国公府更复杂。

另一道声音则是告诉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徐怀安对你的好日月可鉴,你不能因为许湛和在镇国公府里糟糕的记忆就将他拒之门外, 况且他也没有逼迫你接受他情意的意思, 人家不过是想要个机会而已。

就在苏婉宁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游移在徐怀安面容之上, 最后落定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之上。

烛火影影绰绰, 可苏婉宁缺瞧见了他手背上两三道在荆棘丛里被划伤的痕迹。

这几道痕迹是如此地显眼,刹那间让苏婉宁陷入了如鲠在喉般的窘境。

思忖良久。

她轻声应了一句:“好。”

而后, 立在木桌旁的徐怀安心中迸出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顿时喜笑颜开,陡然间好似不知该如何排解胸腔内泛滥成灾的喜意, 因不愿在苏婉宁跟前露出喜形于色的模样来,便往后退却两步,只与她说:“你早些安睡,我就不打扰你了。”

徐怀安的嗓音本就清冽如泉,如今有满腔的欢喜之意加持,出口的话语越发稚嫩洒脱如飒爽少年一般恣意。

迷蒙寒夜里,苏婉宁也被他浑身上下踱着的喜意所染,竟是也不自觉地弯唇一笑。

这一夜,风清云朗。

翌日,苏婉宁与徐怀安又踏上了赶赴扬州之路。

鲍二与鲍二媳妇都是极为善谈的仆人,一路上可没少与苏婉宁攀谈。

苏婉宁时而会因泥泞难行的道路而倍感不适,便由徐怀安来陪鲍二闲聊。

鲍二隐隐约约有听说徐世子对自家小姐的情意,心里暗叹徐世子慧眼识珠时,也渐渐地生出了几分惋惜之意。

他家姑娘在镇国公府保守磋磨,若一开始就嫁去了梁国公府,会不会与徐世子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呢?

“这世上的缘法就是如此奇妙,兴许换个时候相遇,徐世子与咱们姑娘就没有今日这样的缘分了呢?”鲍二媳妇想的通透,只笑着与鲍二说道。

鲍二也点了点头,专心驾驶车辆的同时,待徐怀安的态度愈发恭敬,俨然是把他当成了未来的大姑爷。

徐怀安与鲍二相谈甚欢,甚至于已在路上打听清楚了苏婉宁舅家的情况。

宗老太太方氏尚未人世,听闻如今身子还算硬朗,因宗家没有多少嫡女庶女,便将外孙女方盈盈接来了宗府。

宗家只有宗大爷一人顶立门户。

宗闻膝下有二子二女,宗家两个公子都已娶了妻,宗家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庶出。

徐怀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鲍二回身觑了他俊朗如玉般的面容,调笑般地问道:“徐世子这回去扬州预备住在何处?”

他问这话的原因只是想看看徐怀安的落脚点离宗府近不近,万一遇上什么事,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谁曾想徐怀安却目露忧光地说:“我没有落脚点。”

他这般光风霁月的清贵之人,说出这句话时竟染着几分委屈之意。

鲍二也愣了一瞬,随后才道:“怎么会没有落脚点?”

徐怀安哪里会告诉鲍二他其实在扬州人生地不熟,只是一心追寻着苏婉宁才硬是痴缠着跟了上来。

他心中的难堪化作了沉默。

向来热心肠的鲍二便爽朗一笑道:“这有何难?宗家舅爷是乐善好施、乐于助人之人,世子爷若不嫌弃宗府简陋,老奴便去舅爷跟前提一嘴。”

这话正戳中了徐怀安的心坎。

他憋不住嘴角的笑意,只干脆解下了腰间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鲍二道:“请你喝酒。”

鲍二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当初老安平王府还在世时,他也曾跟在他屁股后头走南闯北,哪里会是个见钱眼开之人?

他立时推辞着不肯受。

可徐怀安竟将那钱袋往鲍二身上一扔,随后便去了马车后头骑马,根本不给鲍二反悔的机会。

还是心细如发的鲍二媳妇收好了那沉甸甸的钱袋,笑着与鲍二说:“你这糊涂人,徐世子这是不许让你反悔的意思。”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住在宗府。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去扬州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半个月的路途中。

苏婉宁大多的时候都在车厢里安睡,夜间在驿站休整一夜,白日里匆匆赶路。

徐怀安不是个话多之人,除了护好苏婉宁的安危后,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去沿途的乡镇上给苏婉宁买当地的吃食。

羊肉臊子、马蹄糕、牛肘子、鱼炙。

统统都是苏婉宁不曾尝试过的吃食,她胃口又小,便总是与月牙和丹蔻两个丫鬟分食,鲍二和其余的家丁们也能吃上几口。

所以,奴仆们都对徐怀安感恩戴德,几乎是变着花样地在苏婉宁跟前说徐怀安的好话。

苏婉宁深刻地领悟到了何为吃人嘴短。

她一旦要开口让徐怀安不再去买吃食来,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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