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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怡一路嚷着“好撑好撑”,陈童开玩笑说曲清澄点来补身体的猪蹄全被她吃了,曲清澄勉强笑笑应对几句,脸色还是暗淡。
走到她们办公室所在的一层,陈童告诉袁怡:“你先回办公室,我和曲老师去上厕所。”
悄悄在曲清澄臂弯处捏了一下。
袁怡一边嚷着要找健胃消食片一边钻进办公室以后,陈童衝曲清澄笑笑:“什么情况啊你?真是女朋友?”
曲清澄:“不是女朋友……”
陈童问:“比女朋友还复杂一点的情况?”
曲清澄忍不住点点头。
陈童说:“好吧,我会在袁怡面前帮你打掩护的。等你实在憋不出想找人聊的时候,记得我随时候着。”
曲清澄半垂眸子:“谢谢。”
下午在办公室备课的时候,曲清澄接到一个电话。
她看看来电显示,捏着手机走到走廊去。
祝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没在上课吧?”
曲清澄望着操场里上体育课的学生:“都没发信息问问我,就直接打电话,看来你很有把握呀。”
祝遥不好意思的笑笑:“上次来二中听课,在你办公室等的时候,忍不住偷拍了你的课表,是不是有点像盯梢狂?”
曲清澄问:“你没拍戏吗?”
“拍着呢。”祝遥说:“刚拍完一重场戏,现在轮到我候场休息。”
“什么重场戏?”曲清澄慢慢的问:“小枝和绪老师……第一次那场?”
曲清澄记得那场戏的文本,小枝为了让绪老师以为她还在酒吧埋酒,故意还穿着那身赛车手一样的裙子,纤细的胳膊和大腿露出来,大冬天里有种萧瑟的落寞。
曲清澄听祝遥说话有点鼻音,以为是片场不够暖,祝遥穿那么少拍过分激烈的戏,一热一凉之间感冒了。
无论怎么告诉自己那只是祝遥的工作,一想到昨晚与自己那样亲密的祝遥,今天与另一个女人表演着类似的戏码,曲清澄的心还是像被一隻无形的大手,反覆折迭、折迭。
无论她自己怎样一次、一次的抚平,还是留下难看又尴尬的折痕。
没想到祝遥笑笑:“今天没拍那场戏,临时换了。”
曲清澄问:“怎么呢?”
“今天闵老师偏头疼犯了,状态有点不太好,就换成了小枝最后看绪老师结婚那场戏。”
“那场戏……你记得吧?”
曲清澄沉默一阵。
“嗯,记得。”
这剧本里的每一场戏她都记得,除去文本实在写的精彩这一原因,还有就是,大概有很多很多幕,让现在的曲清澄感同身受,或者她有预感,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感同身受。
比如祝遥提到她今天演的那一场。
这故事是个悲剧,小枝和绪老师几次三番接近又远离,彼此误会又互相安抚,最终一切尘埃落定,小枝终于拥有稳定的生活以后,绪老师却因母亲的一纸病危通知书,选择与一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携手走入婚姻。
从决定结婚以后,绪老师给小枝打过无数个电话,小枝一个都没接过。
绪老师到小枝出租屋的楼下堵门,小枝就一天接一天的不出门,工作也不去,一副把自己闷死在屋里也在所不惜的架势。
三个月的婚礼筹备期,两人没再见过一面。
绪老师没想到自己在婚礼前,会再见到小枝。
与其说见面,更准确的说法,不如说是遥望。
绪老师的婚礼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店,对面一栋三层的矮楼,一二楼汽修三楼网吧。
绪老师化完新娘妆,看着镜子里那人一张血盆大口,腮红的红比起口红也没差多少,一张脸像色彩斑斓的调色盘,很不像她自己。
化妆室陆续来了男方的好几拨亲戚,绪老师疲于应付,站到阳台上想透口气。
远远就望到对面顶楼站了一个人。
灰霾霾的天气里,一个过分苍白的身影。
绪老师的身影晃了晃,不知怎么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婚纱一样的白裙子,是以前绪老师家的蚊帐做的。
小枝租了自己的房子以后,绪老师把蚊帐给她送过去了,这会儿被小枝穿在身上,远远看去,像两个穿婚纱的人在对望。
绪老师无声的动了动嘴:“小枝。”她也不知道隔着这么远,小枝能不能看到。
绪老师的戏份,到这里就完了,接下来全是小枝一个人的重头戏。
祝遥在电话那端笑着告诉曲清澄:“去迭拚顶楼拍的,嗓子都哭哑了……”
曲清澄记得那场戏。
其实小枝站在顶楼没有哭喊,只是无声的流眼泪。眼泪越来越汹涌,小枝实在呼吸不过来,就张大嘴,依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冬天的风不停往嘴里灌。
祝遥说:“今天下午变天了嘛,风大,就临时决定拍一场了,梅导觉得整个天色很有氛围感。”
又笑笑说起自己风里拍戏的感受:“吞刀子似的。”
曲清澄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能体会那样的感觉。
虽然没有哭喊,但嗓子憋的难受,充血似的,很久以后说话都哑得厉害。刀子一样的风割不开喉咙,可能顺着喉咙钻到人心里,割得一颗原本鲜活的心,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曲清澄你知道吗……”祝遥哑着嗓子说:“我拍那场戏的时候心里特别难受,就想听听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