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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遥跟着笑了:“不是,毛姐不让我抽烟,说被狗仔拍着不好。我总躲着她抽,成习惯了。”
“一来人,就跟来逮我似的。”
曲清澄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唇间含着一支烟,手插在校服裤子口袋的姿势,配上一脸清冷的五官,是很透露出些桀骜和疏离的。
偏偏在月光下一笑,又显得害羞而可爱。
令人想去摸摸她头的那种可爱。
就那样看着你笑着,好像……你是她的全世界。
曲清澄也不知自己为何无端端生出这种错觉,明明经常在课堂上和学生对视的,这时却不自觉移开了眼神。
祝遥其实是挺敏感一小孩,她当然感觉到了,轻咳一声,跟着移开了眼神。
一时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的两人之间,只剩流淌的月光,和祝遥抽烟燃烧烟卷的声音,
有什么尴尬而微妙的气氛在无限蔓延,松弛的琴弦紧绷起来。
曲清澄看着月光在地砖上凝出一小点说:“没想到你在这里。”
“今晚没拍戏么?”明明摄影棚的灯是亮的。
“拍。”祝遥解释:“不过这两场不是我的戏。”
“那……”
曲清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问“你是不是有事”好像显得太过疏远,明明答应了陪祝遥体验剧本的。
可就这样站下去的话,曲清澄心里却生出“是不是又会发生点什么”的感觉。
还好祝遥开口解救了她:“我找你有点事。”
“嗯?”曲清澄松一口气看过去。
少女在月光下,抬起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带点不知所措的神情,越发显得可爱起来。
越害羞越可爱。越笨拙越可爱。
曲清澄笑了:“什么啦?是又要我帮什么忙么?”
“不是啦……”
祝遥挠着头很难开口的样子,偏头盯了一会儿指间夹着的烟头,抿了一下嘴,好像下定决心似的。
一直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的手抽出来,快得跟武士抽刀似的,飞速把什么东西往曲清澄手里一塞,就跑了。
曲清澄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托着的东西被月光点亮。
是一个锦囊,扁扁的小小的,暗纹上绣着祥云纹路,囊口被一根红绳以中国结式样系起来。
拿到鼻端一闻,淡淡的香火味。
是庙里祈愿的香囊。
祝遥突然给她这个干嘛?
曲清澄捏紧掌心,望一眼灯火通明的摄影棚,祝遥在镜头下的身影,从窗口一晃而过。
曲清澄捏紧掌心,缓缓向自己家走去。
在台灯下批作业的时候,曲清澄的手机响了。
她把金丝边眼镜摘下放到书桌上,捏捏有点累的鼻梁,接起来:“喂。”
祝遥的声音传来:“曲清澄……曲老师。”
曲清澄轻轻“嗯”了一声,也不问祝遥有什么事,好像一早知道祝遥会打来似的。
慢悠悠晃到窗口,一撩窗帘,本想放松下眼睛看看夜色,却无意看到,一个身姿修长的少女,还穿着校服,蹲在喷泉边暗处的花坛上。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双膝,好像一朵可爱的孢子植物,天生就长在那里。
不,也许更像一朵向日葵。
曲清澄隐身在窗帘背后看着。
少女的脸面向月光仰起,清冷干净里带点淡淡的迷茫,仰望着曲清澄家的方向。
好像一片苍凉如水的月光中,曲清澄是她唯一不落的太阳。
曲清澄已经二十九岁了,也许当成年人当太久了,看到这样的神情,内心是有点震撼的。
对,可以用到“震撼”这个词。
曲清澄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觉得自己并没有用错词。
祝遥就那样蹲着仰望着,在电话里轻笑着说:“我下戏到酒店房间了,给你打个电话。”
撒谎了。
曲清澄也不知道祝遥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明明她是可以到酒店房间在给曲清澄打电话的。
是怕到酒店太晚曲清澄已经睡了么?
还有曲清澄也不知道,祝遥下戏了不回酒店留在这里,是怎么跟她经纪人解释的。
她就这样望着少女清冷的脸,手指攥紧窗帘:“嗯。”
没有拆穿。
“那个香囊……”
“你去庙里了?”曲清澄笑着问。
“对。”祝遥回答:“毛姐说我演技开窍了,必须得去感谢老天。”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又说:“我也帮你许了愿,求了个香囊。”
“你……就随便把它收到床头柜抽屉里,小小一个,也不占什么地方。”
“你不相信的话,就当个乐呢……”声音越来越低,脸还载着月光仰着,望向曲清澄家窗口的方向。
只是曲清澄躲在窗帘后面,祝遥看不见她。
祝遥问:“你信佛么?”
“不信。”
祝遥“哦”了一声。
曲清澄轻声说:“但我会好好收着的。”
“收到……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看着少女在月光下低了一下头,不好意思似的,又仰起:“嗯……好。”
“你帮我许了什么愿?”
祝遥笑一声:“这怎么能说呢?说出来就不灵了。”
“是我想要的愿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