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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祝遥故作刚刚回过神来:“要吃。”
眼神一从窗外移开,立刻落到小桌板上,像是要把饭团盯穿,反正绝不看身边的曲清澄一眼。
曲清澄咬着饭团说:“我这个是牛肉的。”
祝遥跟着咬了一口:“我的也是。”
曲清澄笑:“好巧。”
祝遥:“嗯。”
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声“嗯”,听在曲清澄的耳朵里,有没有咕嘟咕嘟冒气泡的声音。
即便在那么多紧张和纠结里,在那么多愧疚和不安里,自己的一颗心,还是如可乐里溢满的气泡一般砰砰跳着。
年少时的自己,为什么总因那些理性看起来什么都不算的巧合而快乐呢。
如果饭团刚巧是同样的口味。
如果鞋子刚巧是同样的颜色。
如果刚巧在同样的时间,听到了车里循环播放的同样的音乐。
是不是就能离自己满心的向往,更近一点。
曲清澄的饭团咬到还剩一小半时,手机响了。
她把饭团放回小桌板上,擦擦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手机。
“喂?老……方老师。”
祝遥有点想笑。
“嗯嗯,好,我知道。”
曲清澄温和细语应和老方的时候,祝遥盯着曲清澄放着的一小半饭团。
一圈浅浅的红,印在洁白的饭粒上。小小的一围,圈出曲清澄嘴唇的形状。
曲清澄嘴那么小的啊。
祝遥盯着印着曲清澄口红的饭团想。
曲清澄挂了电话:“老方跟我说了一会儿到剧场以后的安排。”
祝遥点点头。
曲清澄捡起桌板上黄澄澄的一个桔子开始剥。
祝遥问:“饭团不吃了吗?”
曲清澄剥着桔子笑:“今早吃了我妈送来的粢饭团,现在还没完全消化,有点吃不下了。”
祝遥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吃那么快,现在手里只剩皱皱一张透明包装纸。
如果自己的饭团也能剩下小小一角,放在桌板上,是不是就跟曲清澄那边有种对称的美感。
而现在的祝遥只能把皱皱包装纸放下,盯着曲清澄剥桔子。
橘黄的果肉露出来,白色的经络露出来。
祝遥说:“你跟你妈妈关系那么好的啊。”
曲清澄的动作暂停了一下,扯着桔瓣上一个白色的络,一扯,就猛的断了。
“……嗯,很好。”曲清澄笑笑的说。
祝遥又没什么可说的话了。
她看了一下自己桌上那个桔子,好像没曲清澄手里那个大,拿起来,也准备开始剥。
这时曲清澄却好像顺理成章一般,把祝遥手里的桔子拿走了,又把自己刚剥好的那个塞进祝遥手里。
“你吃这个。”
大巴行驶时轰鸣的声音,几乎掩盖了曲清澄的声音,也稍微掩去了祝遥的紧张。
“为什么?”她壮着胆子问。
曲清澄又低着头,在剥她从祝遥手里拿过的桔子了:“你上次手伤的那么重,虽然现在基本好了,剥桔子多少还是有点不方便吧。”
又抬起头,衝祝遥狡黠的眨眨眼:“而且,我的那个比较大啊,你赚了。”
祝遥:“……谢谢。”
曲清澄笑:“你这个小孩子,不用这么客气的呀。”
很多年后,粉丝扒出祝遥在拍摄现场的路透照,很多时候,祝遥手里都捏着一个桔子。
“喔喔喔,我们遥宝很喜欢吃桔子的呀(狗头(狗头(坏笑”
“桔里桔气的小姐姐嘻嘻嘻!”
其实祝遥吃桔子的习惯,早在“桔里桔气”这个词还没那么流行的时候,在她十七岁那年的冬天,就已经养成了。
被暖气烘烤过的桔子,皮都微微暖了软了,可剥开,内里还是冰凉的,充满颗粒感的果肉带着没剥干净的经络的涩味,酸酸甜甜,让人被暖气吹得发晕的脑子,一瞬清醒过来。
多像十七岁心思的味道啊。
于是祝遥在离开曲清澄的很多年里,吃了又吃,吃了又吃,好像上了瘾。
而此时,十七岁的她,看着曲清澄白皙灵巧的手指,又把本属于她的那个小一些的桔子剥好,把一片晶莹的桔瓣塞进秀气的嘴里,衝祝遥一笑。
“甜吗?”
“甜。”
吃完桔子,大巴晃晃荡荡,曲清澄靠着座椅靠背,似在闭目养神。
祝遥直到这时,才敢偷看了曲清澄的侧脸一眼,架着金丝眼镜的鼻梁挺拔的,温柔的线条勾勒着清丽。
然而祝遥也就敢看了这么一眼,就移开眼神,盯着曲清澄面前打开的小桌板。
剥开的桔皮像朵盛开的花,盛着小小几粒桔核,圆圆滚滚,
祝遥盯着那白白的小籽看得出神,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桔核刚被曲清澄吐出,表面透着一点莹润,勾起了祝遥心里一种毛茸茸、又湿呼呼的东西。当时年仅十七岁的祝遥,尚不能明白那种东西是什么。
一直到很多年后,祝遥和曲清澄坐在电影院里,直到电影开场、影院里完全黑下来,祝遥才能摘下口罩,附到曲清澄耳边轻声问一句:
“吃桔子吗?”
“好啊。”
当曲清澄不知把桔核吐在哪里的时候,祝遥自然而然摊开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