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现在这里的垃圾,充斥着居高临下的冷漠。
莱诺斯为什么会如此排斥他回来?自己被那群alpha殴打后关在器材室又有他几分参与?
越柏心绪纷杂的时候, 余光就瞥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莫黎。
那一瞬间, 他几乎顾不得去思考自己的危境,心中全然被归属感和酸涩填充。
青年穿着病服, 身上东一处西一处地绑着绷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没有一处是好的, 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拄着拐杖朝着莫黎走来的时候, 像一只狼狈的,难堪的,阴郁的,念主的瘸腿杂毛狗。
十足的可怜。
只是狗的主人却没有什么软心肠。
莫黎看见越柏的模样微微蹙眉,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本就受了伤的越柏不受控制地就摔在她的面前, 身体朝着沙发栽去。
等越柏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下颚就被莫黎给掐住了。
“你为什么又搞成了这个样子?”
莫黎使力, 逼迫越柏扬起脖颈看向她, 万分不悦地说,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命是我的?越柏, 你没有权利去伤害你自己,你简直是太不听话了,我很生气。”
她现在本来就崩了岚泽的那个剧情点,要是越柏再死了,她的积分又要被扣。
莫黎眸色渐冷,手一扬,手边刚才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就被挥到了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越柏听见少女极致无情的声音,“上去跪着。”
越柏听见她的责骂酸了鼻尖,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蔓延至他的整个心脏,让他像是患了病一般疼。
他想解释,说他并没有惹事,没有去地下拳场,没有再和打黑拳的那帮人接触,他真的有听她的话的,真的有乖乖地保护这条被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贱命的。
可是对视上莫黎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不容置疑的浅褐色双眸,还是挪动着断腿,跪上了那些玻璃渣子。
玻璃碎片刺进越柏的皮肉中,流出的鲜血将地毯渐渐染红,因为头上有伤要缠绷带,刘海被捋上去,青年那双黑曜石一般纯粹的眸子完全露了出来,此刻更是弥漫着水汽,眼眶也红了,像是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
他实在是嘴笨得厉害,沉默寡言得厉害,像只受了天大委屈,却连叫都不知道怎么叫唤的流浪狗,活在阴暗的,不受人关注的角落里,无比期望得到温暖和怜爱,但又注定失望。
因为没有任何人会去在意一只流浪狗,包括将他捡回来的主人。
越柏的身后,莱诺斯关上了寝室大门,然后经过越柏,走到了莫黎身后,继续帮她按着太阳穴。
莫黎闭眼享受着,许久,久到越柏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要废掉时,她才睁开了眼,看向他,问,“谁弄的?”
这一刻,在越柏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是班里的几个贵族alpha。”
流浪狗在跟主人告状的时候,声音抽咽,颤抖,委屈,可怜巴巴。
他其实不在意主人能不能帮他报仇,他在意的只是主人心里有没有他哪怕一点点位置。
主人只要随口问一句,就这么一句,他就觉得十分受宠若惊了。
而如果真要越柏说的话,他其实还想说很多。
他想说他在器材室里面被关了一天一夜,那时他真的以为他要死了,完完全全陷入绝望之中,脑海除了少女上次在地下拳场解救自己的场景就再没有其他画面了。
而他越想她,就越爱她,越依恋她,心里完完全全都是她。
他想说:黛西小姐,你知道吗?你救了我两次了,第一次如果不是你及时到地下拳场我一定会死在那个木箱里。而第二次,如果不是一遍遍的想着你,我一定没有那个毅力支撑着自己在痛苦里活下去。
他还想说:黛西小姐,既然你救了我两次,那么我就是你的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你什么都可以使唤我去做,腌臜的,肮脏的,游离道德边缘的,违背法律的。
我以往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羽翼,从小到大我受过那么多的欺压,但哪怕我有能力杀了那些施暴者,我也没有动手,因为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前程和未来。
但是现在,我突然一下子就不在意这些了,前程啊,未来啊,都觉得无所谓了,手染鲜血,烂在泥里,毁了这一辈子都无所谓了。
但哪怕心里想说的话有这么多,越柏最后只是注视着莫黎,说了一句,“黛西小姐,我会永远做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