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喝酒实在是太误事了。翌日睡醒, 她对黄婉伶郑重其辞, 绝对不再光顾酒吧夜店。
接下来一周, 楸楸和黄婉伶在各大咖啡馆甜品店转悠。有那么一天中午,黄婉伶给陈宿办公室的大伙们送了咖啡,楸楸没有上去,在楼下橙色垃圾桶旁边抽烟等着。
办公大楼很高,日头很猛,楸楸连头都抬不起来,就被日光灿眼,落到别处。
黄婉伶很快就下来,又提起裵文野。
“我和陈宿打算请裵生吃个饭,因为上次的失礼。你要不要来?”
楸楸以为香港虽然不大,却也没那么小,不至于总是遇见老熟人的。没想到来这一趟,三天两头就能听到他的名字,还亲眼见到这个人,共进过一次晚餐,现在还要来第二次。
楸楸绞尽脑汁地拒绝,“不了,我跟他又不熟,上次相处,似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张饭桌……我怕尴尬,还是你们去吧,吃完了可以联系我。”
“啊?他人虽然工作上严格,平时还挺随和的吧?”黄婉伶对她的评价保持反对意见,不过尊重好友的想法,没继续游说楸楸一定要去。
过了两分钟,黄婉伶回过味来,语气严肃问:“还是说,那天送你上去,他对你动手动脚了?其实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没有没有。”楸楸吓得立即反驳。甭说这事儿裵文野没做过,另外她可不希望她与裵文野的关系,直接影响到裵文野与员工乃至员工家属。
“真的没有?”黄婉伶狐疑道,眉心拧得很紧。
楸楸松口:“……那我答应了好吧?答应一起吃饭。”
“倒也不必。”黄婉伶这才放心,眉眼舒展,“你不乐意就甭去,我饭后联系你。”
“……嗯。”楸楸也松了一口气,“你替我感谢他。”
事情一码归一码,上次确实麻烦到裵文野,当晚一句道谢没有就算了,居然直接让他吃闭门羹,怎么也说不过去。楸楸接下来两天准备了一份礼物,聊表心意。
黄婉伶见她让柜员包了一份礼物,却又另外买了一瓶香水。
“栗子香?”黄婉伶愣住,“你要是想吃栗子,九龙就有。”委婉地表达栗子好吃,但不至于往身上喷的观点。
这是一瓶栗子香水,全名叫焦栗爆炒(ick-fry chestnut)。
闻起来像是焦糖栗子,但前中后调也很好闻,中调是雪松木,烟熏,后调闻不太出来,标签写着后调:檀香。
除去焦糖栗子,楸楸还嗅到了烘焙香,严肃但善意的木头味,很像她与裵文野隐晦又坦荡的过往。
“没关系,我也不往身上喷。”楸楸说,“还挺独特的,收藏而已。”
黄婉伶只好放弃游说,也不知道栗子香独特在哪里,一瓶还要一千多,快两千呢,又不是什么大牌香水,居然卖那么贵。
就像,想要,也不一定就要得到。
楸楸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着魔了,自从上次临门一脚,却哭出来之后,楸楸便没再找过陌生人进行亲密接触,实属是把自己哭萎了,都快对约人这件事ptsd,但凡能自己解决的,也不麻烦人了。只是自己解决还是比较麻烦的,尤其阈值逐渐升高,她不得不把小的全部换成大的,两边开发。
可最近忍得实在是辛苦,之前在纽约,还有小玩具陪伴。现在回国了,她还是要脸,羞耻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半点,回国怕被安检发现,小玩具统统都没带,在这里又不好网上购买,且迟早也要回内地的。
时间越长,在露水情缘面前哭出来的回忆,逐渐被她刻意忘记,就像人总会下意识地忘却难堪的经历,而只记住快乐的回忆。
那些念头按捺不住,又再次冒出来。
可实在想要约吧,却又每天整日地都跟黄婉伶待在一块儿,难以在酒吧找到一个合眼缘又能及时晒出身体报告的男人。
看来黄婉伶请吃饭那一天,同时也是个放纵自由的好日子。
——她是这么想的。
黄婉伶请客那日,是个暴热的大夏天,万里无云。楸楸在酒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早餐,处理最近几天积攒的信息和邮件。
和黄婉伶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很充实,上次发ig和推文,还是来到香港的第二天,她发了一条香港的日落,粉色蓝色的云天与橘色海。
回国也有一段时间,她尝试过再用微博,但时过境迁,每回点进热搜的评论区,都会被牛鬼蛇神吓出来,一时半会儿也不愿意再尝试,但见黄婉伶似乎在用小红书,于是心血来潮也下载一个,关注了黄婉伶。
黄婉伶算是个公众人物,尽管不是以真人出现在大众面前,但好歹也有几十万粉丝追随。她需要一个平台,使得她与粉丝和追逐者拉近距离——其实就是方便开售营销——黄婉伶的原话。
黄婉伶如今在做着画绘本的工作,也是一个插画师。
用她的原话说:小红书宝妈多,有钱人也多得很,她第一套上海小公寓的首付就是在小红书赚的。还有一些小说作者与她约稿,人设图买断,一张两万的都有。做游戏设计的也有,主要是买她的创意概念图,一张也可以卖到五六万。
不过在国内主要是卖绘本和给出版社为小说作者画封面图,或游戏概念图,不过后者一年不一定有一单生意,而她自己的原创插画,大约是风格受限,只有国外客户给面赏脸,在国内没什么市场。
但无论怎么说,能活下去,财务自由,黄婉伶就已经很满足了。
楸楸偶尔会羡慕她,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黄婉伶有一门手艺,且热爱这样的生活,有时候使得她困惑,为什么同样缺失父母的爱,她会生病,黄婉伶却不会。
黄婉伶有与她一起寻找过答案,大约是因为,楸楸还是会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可,得到父母的爱,而黄婉伶则是彻底对父母感到绝望,如果她需要爱,更寄希望于在爱人身上寻找,陈宿就是一个好选择。
“陈宿也需要你。”楸楸笑着说。
“是的。”黄婉伶抱着她,笑笑回答。
不像她,漫无目的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特别需要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要什么。
这不是自卑,相反她对自己有一定程度的信心,相信自己无论做什么,只要足够用心就一定能做好,她只是不知道……不确定心底里到底最想要什么,她甚至连小宠物都不敢要,因为她不确定,第二天还会想要。
没有责任心。楸楸很清楚自己的这一个缺点。
“我父母可没有教过我,做人竟还需要负责任。”这句话,她对慕玉窠说过一次。
第二次,在今晚的油麻地酒吧,与一个刚见面不到五分钟的陌生男人。
起因是,男人见她一个人喝闷酒,便过来搭讪,见楸楸没有拒绝,便展开话题,问她一个人来香港,旅游?还是工作。
楸楸:“旅游。你呢?”
“我是来工作的,你来多久了?”对方饶有兴趣地问。
“第六天,明天就回去了。”糊弄一下,真没劲的谈话。
“不用工作?”对方好奇。
“辞了。”楸楸耸肩。大二那年暑期,她在纽约一家投行实习,没过多久转正,大三开始工作,到毕业一年,统共干了三年,第三年年薪五十万美金,实际到手金额有上下浮动,交税交到人发麻。
大学毕业第一年就赚了三百万人民币,三年下来也有近千万,但这工作没意思就是没意思,这笔钱打进她的银行卡,也没有在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