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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他又返回了前台,敲了敲桌子。

“老板。”前台小姐抬起眼看他,“有什么事吗?”

“刚刚走出门的那个顾客,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皱着眉问。

前台小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家老板问的是谁。

“顾小姐啊,她是今天第一次来,注册了我们俱乐部的会员。”

周惮眼皮动了动,说:“把她成绩单拿来我看看。”

前台小姐瞧了一眼莫名有点异样的自家老板,还是老老实实照做,把顾云合刚刚递上来的成绩单找出来给周惮。

周惮扫了眼。

他视线在后面几十发的记录上停了挺久。

前面十几发还好,都是新手适合的枪型和训练强度。

后面几十发就不太对劲了。

枪型后坐力大,强度也远超了新手该训练的量。

夸张点来说,再多打几十发的话,手腕和肩膀都能给人震出伤来。

他让前台叫来了负责的教练。

教练解释的声音也挺无奈的。

说那个顾小姐前面练的时候还好好的,后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提醒了几次顾小姐说后坐力有可能会伤到手腕。”教练回忆,“但顾小姐一直坚持着说自己没事,让我不用管她。”

顾客都强调说自己没有事,他们这些打工仔也不好再劝阻。

总不可能直接从人手上把枪抢过来说不准再打了吧。

周惮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教练回去继续工作去了。

盯着那成绩单再看了会儿,他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前台小姐还没见过自己老板这么奇怪的时候。

她悄悄打量了周惮几眼。

末了,周惮又掀起眼帘问:“私人靶场那边休息室里是不是有在给会员提供吃的?”

前台小姐应了声:“每位会员进休息室的时候我们都会安排人送上水和小甜品,老板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太甜吃多了不好。”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叫厨房的人把东西换成低糖的。”

-

晚上回去后顾云合和方一可出去吃了烧烤。

方一可一边愤愤撸串,一边破口大骂那位地中海老板。

“你是不知道,那狗东西简直又奸又坏!扣奖金不说,还他妈想揩老娘油!”

听到后面那句,顾云合原本笑着的神情严肃了点,说:“职场性骚扰不是小事,他要是再这么做你收集好证据直接告他。”

方一可点头:“行,他要是再敢,看我不弄死他。”

她闷了口酒,趴桌子上感慨,“成年人的世界真不容易。”

以前的豪情万丈早就被社会磨平了棱角。

方一可又问:“说起来,上次要你联系方式那个眼镜男生,你们还有联系没有?”

顾云合不知道这人的思维跳跃跨度能这么大,一下子就从感叹自己生活跳到了八卦他人生活。

她说:“今天才见过,就在射击俱乐部里面。”

“行啊你顾云合!前几天才加上联系方式,这就约上了?”方一可从桌上兴奋立起来,“我还说你干嘛莫名其妙跑什么射击俱乐部去,感情是为了和男人约会啊。”

顾云合没吭声。

她伸手想举起酒杯喝口,结果手疼得厉害,又换了另一只手举杯。

两人最后聊到挺晚才回去。

第二天顾云合醒来手腕带着肩膀还是有点疼,吃了片布洛芬仍然不管用。

她无奈叹了口气,提着包还是去医院挂了个号。

敲门

◎归根结底,是她放不下◎

医院人还挺多, 顾云合挂完号后等了很久。

坐在外面等候区的凳子上,她有点出神。

这还是她回国以后第一次来医院。

初到意大利的时候她倒是常去医院。

最开始她还是不愿意去的,直到安娜发现了她的不对,才一直强行带着她去。

医生是个女医生, 见她进来后问她是哪里不舒服。

顾云合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昨天运动的时候运动量大了点, 今早上起床手这里连带着都很酸痛。”

女医生边检查她手边问:“什么运动?”

“射击。”

闻言女医生顿了下, 抬头来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好奇看着这么乖乖巧巧的女孩子还会去做这种运动。

顾云合手臂的情况不严重,但也算不上太好。

检查完后女医生皱眉:“射击这种强度大的运动, 在做的时候要注意着自己身体的承受程度,你在射击的时候就没担心过自己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吗?”

顾云合没吭声。

她这张脸太乖, 望向人时总让人说不出什么重话。

女医生叹了口气。

“有点肌肉拉伤, 这几天注意不要再去做运动,重物也少提,七十二小时内冷敷。”女医生交待道,在单子上刷刷写了点药。

“谢谢医生。”顾云合接过单子。

下一位挂号的病人跟着走进来。

拿了药,顾云合才走到医院门口,忽然见得医院门口忽然喧哗起来, 救护车警铃声大作。

闪着灯光的救护车急停在急诊室门口。

紧跟着救护车后门打开, 听到警铃声早就站在门口准备好了的医生护士围上去,抬下来一副担架。

大门口还有不少往来问诊的病人和家属, 都好奇地往那边望。

顾云合也没例外。

“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病人家属有到吗?”

“先去按电梯!”

担架滑轮在地上滑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外面救护车的警铃声还在作响。

场景与大脑中曾经的记忆慢慢重合。

顾云合站在原地, 突然身体有点僵硬。

她面色一点一点白了起来。

也就是这时,担架滚过她身侧,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溢开的红色。

红得刺眼又惊心。

顾云合后脑勺一片发麻。

脑子里的画面放电影一般一帧一桢飞速闪过。

泥石流下被埋了一半的断枝残骸、颤颤巍巍没有任何血色的手、纯白的医院床单和天花板、匕首刺入男人腹部时划开血肉的呲啦声……

她痛苦蹲下身, 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画面淹没。

一旁有位大娘发现了她的不对, 蹲下来问她:“小姑娘, 你是不是不舒服?”

大娘再低了点头,瞧见她发白的脸色,哎哟一声。

大娘刚想抬头叫医生。

顾云合拉住她手,摇头挤出来一声没事。

“真没事?”大娘心疼盯着她,“小姑娘我扶你到那边坐着去吧。”

顾云合没再反对,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最后缓了很久,她才把自己一点一点从回忆里拉出来。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犯过病了。

初到佛罗伦萨时她犯病要比现在严重得多,但凡听到一点相关的字词就会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有自己人为制造一点疼痛才能缓和过来。

到后来她甚至对疼痛还有些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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