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就连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隔着遥远的太平洋,妈妈也察觉到了颜湘的寂寞,很小声地问,“多多怎么啦,不开心是吗。”
颜湘笑了笑,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却半天画不出什么,说话也很小声,生怕路过的佣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看着素描纸上的一塌糊涂,颜湘忽地愣了。
什么时候连画画都画不出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能长久地呆在房间里了,画画和做雕塑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他又实在不想见人。蒋先生也不会管他,不会帮他解释,从头到尾他都是所谓的第三者。
颜湘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走到露台上,整个太平洋海湾就在面前,海风中夹着咸涩又温暖的气息。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于是颜湘对着电话里的妈妈说,“没有不开心。妈妈。我刚刚是在想,要出去给你买点东西,但是不太认识路,在烦恼应该怎么办呢。”
妈妈在电话里笑了笑,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过来,讲话很慢,但是很温柔,“以前妈妈不喜欢你给我买东西,有钱你自己留着。但是刚刚听多多的声音,好像真的不太高兴,那你可以多出去走走,记得不要走丢了,你一个人在外面,走丢了都不知道该找谁,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妈妈,你要注意身体,我很快回去看你。我前两天看到微信,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动手给你做手术了。”
妈妈说,“好。我等你。等我身体好了,给多多做点好吃的,我都很久没有给多多做过大餐了。”
“到时候我帮妈妈。”
挂了电话以后,颜湘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才把手机放回兜里。转身,就看见蒋荣生捧着一杯柠檬红茶站在身后,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半晌后,才说,“跟你母亲打电话?”
颜湘点点头,想起了上次他在车里打电话,蒋先生好像也看了他一眼。
蒋荣生绝对不是那种眼睛有事没事就盯着别人的人,他很忙,连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都需要考虑经济效益得失比。
半晌后,蒋荣生声音淡淡地,说,“很少见男孩子这么爱跟母亲撒娇。”
颜湘感觉耳朵轰了一下,大声说,“我没有撒娇!”
蒋荣生深蓝色的眼睛噙着很轻的情绪,唇角微微地勾起来,“你气什么。”
“我也没有生气!”颜湘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靠近了一些蒋荣生。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有些人天生气场冷,距离很远也能感受到他的威压。
而颜湘气质很温和,强调自己情绪的时候,只能通过距离来弥补,靠得近一些,以为别人就会怕他。
蒋荣生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仿佛嫌他幼稚似的,转口问,“我听到你要出去走走?你认识路么?讲得出英文么?”
颜湘脸色微赫,又说,“我有手机,而且不会走远。”
很像个下雨天非要较劲出门散步的小狗。
蒋荣生伸手揉了一下颜湘的头发,触感非常好,柔软蓬乱,像一团软绵绵的云朵。
颜湘没法反抗,只能任由他的蒋荣生的手在他的脑袋上乱揉,揉了半天还不算,在最后,蒋荣生还低头,把颜湘按在墙边,亲了很久。
颜湘一边抑制着不发出声音,一边的意志又被深吻拉扯着,大脑容量过载,眼神逐渐迷离眩晕。
在最后分开的时候,颜湘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朦胧的水雾,微微喘着气,又听见蒋荣生在他耳边说,“换衣服。我带你出去。”
颜湘:“……”
吻到这个程度他以为下一步是要做/爱了。结果竟然是要出去。
那点不上不下的欲望被吊住,又强制性地掐停,颜湘站在原地迷茫了好一会,扇了自己两巴掌,才去换衣服。
令人高兴的是,出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一大堆人跟着。
这非常好。
反正他在蒋荣生的面前什么丑态都出过了,完全没有尊严可言,这婊/子当得已经非常习惯,没有什么压力。
换好衣服下楼,透过一楼拱形的彩雕玻璃窗,颜湘就看见蒋先生正站在门外的葡萄架子垂藤前,在夜色里,他的头微微地下,指尖夹着一根薄蓝色的香烟,眉间微微蹙着。
颜湘下楼梯的脚步加快了一点,绵绵的拖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飞速跑到玄关处,换了马丁靴,出门。
听见声音,蒋荣生回过头来,深蓝色的眸色在黑夜里显得尤其浓郁神秘,扫了一眼颜湘。
蒋荣生的头发重新打理过一次,墨色而富有光泽的头发用发胶抓了两下,露出了饱满的额头,鼻梁的弧度尤其立挺而优越,耳边点缀着一颗银色的钻石耳钉。
蒋荣生其实非常适合梳大背头,因为他的五官深邃立挺,脸型优越,完全不需要一点遮掩。
完整露出来的时候,才能给予对方最大程度的震撼和压迫。
他自己可能也知道。
所以平时有正式场合的时候,总是西装加大背头傍身,偶尔会戴一副银色细边眼镜,淡淡地盯着你的时候,让人如芒在背。
浑身的锋芒和气场就紧紧地禁锢在束整的西装三件套当中,看起来禁欲而傲慢,倨傲而优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臣服的气息。
这是颜湘最为熟悉的蒋先生。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蒋荣生换了一身衣服,羊绒与法兰绒拼接而成的卡其色飞行员夹克,里面搭配一件剪裁不对称的衬衫。裤子则是窄版修身牛仔裤,性冷淡般哑灰色的暗调,显得内敛而华贵。
最为特别的是蒋荣生今天踏了一双小牛皮过膝长靴,喑暗的深蓝色色调,完美地包裹着修长,笔直,而有力的一双腿。
抽烟的时候,手垂在两边,手指轻轻弹着烟灰,带着炽热而渺茫的灰烬便淡淡地飘落着,落在圆润而微微反光的鞋尖。
确实有点不一样了。
不再刻意沉敛着气场收束在西装下,显得成熟矜贵,而是换了一个风格,气场全开,锋芒毫无遮掩,用皮革和不规则剪裁拼接搭配,显得有点纨绔风流,浪荡不羁。
“傻了?过来。”
蒋荣生揉了一把颜湘的脸,又很像对待玩物似的,扯着他的脸让他的脑袋晃了晃。
扯得有点痛了,颜湘皱着眉“嘶”了一声,很没用地没敢挣扎。
等蒋荣生玩够了放开手了,颜湘才跟在他身后,慢慢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颜湘忽然很小声地说,“蒋先生,我小时候去邻居家玩,我妈妈说不能掐小孩儿的脸的。”
蒋荣生的语气非常轻慢,“嗯,怎么?”
“掐小孩的脸,他们会控制不住流口水。”
颜湘只是想让蒋荣生别那么经常掐他的脸,很痛,又不敢直说。
蒋先生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
蒋荣生听懂了,然而伸手,又掐了一把颜湘的脸颊,力度反而还重了一些,手指松开的时候,还留下了淡淡的绯红痕迹。
蒋荣生的声音低低地,附在颜湘的耳边,透着玩弄,咬字缓慢,“你是小孩儿么。”
他又直起身子,“你不是啊,你是成年人了。不会流口水的。我想掐就掐。”
说着,又泛着墨蓝色双眼,笑得很恶劣:“想起来了。每次做/爱结束都要换新的床铺,上面沾的,除了你的眼泪,精/液,肠液,还有你翻着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