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一个项目推进完了又开始着手准备下一个,每一分钟都在有项目在赚钱或者预备走上赚钱的轨道。
这天晚上十点钟下班以后,蒋荣生跟简铭简医生约在一个清吧见面。
这家清吧入门需要门槛,因此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附近上班的高管或者话事人。
灯光昏暗而寂静,室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原处偶尔有调酒师用碾棒压冰块的声响,空气里跃动着淡淡的醇酒分子,是一个很适合聊天放松的地方。
只是在朋友之间见面的时候,蒋荣生也在工作,银色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ai,蒋荣生微微地皱着眉头,多数的时候都很沉默,偶尔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耳边的蓝牙,给出简短的意见或者直接否决,效率极高。
简铭已经习惯他这副工作狂的样子,很耐心地喝着饮料,等蒋荣生放下了蓝牙,合上了笔记本,他才开口,提起了刚刚偶尔掠过的信息:“你又要把这次这个推进圈里?”
蒋荣生依旧雷打不动地点柠檬红茶,低头抿了一口,微微笑着:“为什么不?”
他解释道:“颜湘跟齐思慕很像,只要推进去,所有人都会立刻关注到他。”
只是这个“关注”是好的还是坏的就很难说了。
刚进去肯定不会好过,齐思慕不仅是实绩到手的影帝,同时还是圈里一线的顶级流量,死忠粉很多,最恨蹭着自己家的新人,撕起对方不会手软,前三个月weibo广场都是脏的。
好点的以后吸了粉能洗一洗,运气不好的退圈了在weibo输入大名仍然是骂街。
但是黑红也是红,只要有关注就有流量,有流量就有价值,有价值就能变现收割。
至于别的,不在资本的考虑范围内。
简铭叹了一口气,斟酌着犹豫道:“蒋三,要不,这个就算了。放过他吧。”
蒋荣生挑了挑眉毛,没有反驳,反而很有耐心丝地,唇角勾着微微的笑容:“嗯?为什么。”
“这个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蒋荣生淡淡。
“他存在一些障碍。”
蒋荣生笑了笑:“脸不影响上镜,脑子不影响记台词就好了,这种程度的项目对人的要求没那么高。”
“不是,他真的不合适,心理状况就不适合面对镜头,会出问题的。”
蒋荣生忽然抬起眼皮,很认真地盯着简铭,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冷漠地审视着面前的人。
简铭被那种目光盯得不舒服,感觉像被压制着跪在地上任人睥睨似地。
幸好蒋荣生很快收起了这种目光,低头喝了一口柠檬红茶。
半晌以后,蒋荣生才冷冷地:“顾虑太多,玩起来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我知道你是医生,体谅病人。但是也请你体谅我,我不过是个出钱的无良资本家,没有那么仁慈去考虑一个商品的心情。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可以给他加点钱,吃药是额外支出了。”
简铭有点着急了,手指点着玻璃桌子:“不是钱的事,颜湘是搞艺术的,你也知道的。他现在是我的病人,看了处方,他的那种药吃多了会影响日常状态,脑子会变得很平滑,跟一直泡在深海里一样,没有任何起伏,你打他他都没反应,更别提创作了,这不就相当于断了人家的翅膀?”
“是么?对痛感没反应?我改天试试。”
“重点不是这个。”简铭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抬头,看着蒋三的深蓝色眼睛——一种沉静,又隐含着淡淡的警戒的目光。
于是简铭就闭上了嘴巴,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金汤力,杯口低垂,撞了一下蒋三的柠檬红茶。
两只清脆的玻璃杯子发出轻轻的“叮”的一声,昂贵又华美的光线折射着,却似一柄小小的,尖尖的利剑,把人性中所带的那么一丝温情和善良划得破碎。
简铭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伴随着辛辣又刺激的酒液,全部吞进了身体里。
算了。他算老几,管不到蒋三的头上。
“在我眼里,他的重点,只有这个。”蒋荣生道。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清淡的笑,在清吧幽暗的灯光下,墨蓝色的眼睛犹如凝脂上一笔浓漆,皮肤雪白,犹如一块清贵冷淡的玉石。
可是他的五官又十分地立体,给他增添了迷靡绮丽的气息,盈盈地笑,小臂上的衬衫袖口随意卷起,当真如同古典话本里勾魂摄魄的风流妖孽。
凉薄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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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铭的劝告没能阻止蒋荣生的步伐。三天之后,颜湘就在家里收到了周助里的电话,让他明天要去上表演课程。
颜湘一头雾水地,脑子里忽地想起了那个红色的金鱼墙面前,有人告诉过他,未来可能会被叫去剧组演戏。
颜湘觉得娱乐圈是离自己很远的事情,当时没当回事,接到周助理电话的时候,助理说完就挂电话了,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颜湘:“……”
但是接着下一个电话进来,又把颜湘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地方去了,他在毕业之前就跟老师的工作室签了入职合同。
虽然合同上写了他要每天呆在东海湾花园,随叫随到。
但是蒋先生常常很忙,一周也不能见多少次,每次来见面还跟皇帝驾到一样有助理通报,所以颜湘还是没有跟老师提起解除合同。
反正搞雕塑这件事跟普通工作要上班打卡不一样,哪里都能做,只要按时交代就行。
他现在依旧是导师工作室下面的雕塑设计师,平时就在蒋先生的车库里完成导师交代的商业订单,这笔钱就用来支撑他的日常生活。
今天老师打电话过来说的,却不是商业订单,而是一个主题展览,策展机构是国际上一个鼎鼎有名的商业公司,叫“stj”。
雕塑艺术在国际上的拍卖和收藏行情并不十分受人重视,一直是个很小众的艺术门类,这就让一些涉及到雕塑艺术市场份额较大的策展公司联盟显得更为垄断了。
其中以名称为“stj”的公司最为出名,有点类似于“寡头”制度,被这些机构看到了,才有可能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
颜湘才二十二就能被这些机构看到,在整个业内,都是少见的天赋秉异,又机缘绝佳的存在。
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教授,讲起话来慢慢地,在电话里说道:
“这次展的主题会以米开朗琪罗的哀悼基督为整个主题核心,待会把详细的函件发你邮箱里。”
颜湘的心跳得有点快,有一个一直都很想尝试创作的作品立刻呈现在了脑海里,他捏着电话的手指紧了紧,说:“好,谢谢老师。”
“不谢。两个星期的时间有点赶,你现在在哪里啊?方便吗?不方便来工作室搞,我给你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颜湘当然是走不掉的,再加上东海湾花园离工作室很远,他如果去了,未必能保证“随叫随到。”
而蒋先生生起气起来是很恐怖的,他已经为此付出过几次代价。
于是,颜湘说道:“没事老师,我有地方干活,别担心。”
颜湘一向是个很令人省心的孩子,老师也没有多问,在电话的另外一头操作鼠标,发送了两份主题函件,说:
“行。那先这样,你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你妈妈那边身体还行吧?”
颜湘鼻子酸酸的:“…谢谢老师,我妈妈还在等□□的消息,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希望…可以快点等到,就不用再透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