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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缘尽

 

五六枚j蛋,要么给阿婆做炒j蛋,要么积累多了拿去集市上售卖。

苏慕北也会去田间的小溪边玩耍,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们很喜欢叫她出来玩。苏慕北先是拒绝,后来相处的久了,也逐渐放下矜持,跟着他们一起去溪边踩水,去池塘捉泥鳅,或者到田野里挖苋菜。

春天河水破冰后,田j从冬眠中苏醒,逃脱不掉乡下人的捕猎大军。田j腿儿最是肥美,有嚼劲,炖上一锅很快便能吃完。苏慕北开始觉得残忍,后来被美味诱惑,也加入了捕捉青蛙的大军。

夏末秋初是吃蚕蛹的季节,苏慕北跟着一群小子们夜里点着油灯去树下守候。蚕蛹白天躲入地底,夜晚会爬出来活动,他们便将那些饱含蛋白质的虫蛹捉进竹篓,回到家清洗g净,过一遍油,su脆鲜neng,十分好吃。

立秋后,村子里来过一队日本兵,不到二十个人的队伍,端着高过头顶的刺刀,脸上带着那个种族特有的乖戾和残暴。

乡人们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夜里偷偷把菜刀磨亮,若是鬼子要杀人,就奋起反抗。

日本兵在村长家里吃了顿酒r0u,大叫着去追院子里的j鸭,用刺刀割断脖子,扔给村长nv人,让她料理。

吃饱喝足的日本兵挟持着村长来到村头土场,让村里的男人们站成一排,拿着刺刀笔画,嘴里呜里哇啦,不时发出令人反感的大笑。

知道日本人的残忍,村长和男人们脸se煞白,以为x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

用刺刀对着村长的日本人突然挺身,刺刀往前猛地一送,村长尖叫一声,腿一软,倒在地上。

那刺刀只是做个幌子,cha进了村长的胳肢窝。

日本兵全都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用生y的汉语说:“你们,中国人,不行!”

仿佛是寻到了乐趣,日本兵在土场上猫戏老鼠般拿着男人们寻开心,nv人们在家里提心吊胆。那些日本兵却没有杀人,让nv人们蒸了十屉白面馒头,像来时一样,风一般走了。

这件事情之后,村里人都警醒起来,虽然说乡子偏僻,远离战场,但每个人都有了身处乱世,朝不保夕的紧迫感。

村头设立了哨岗,每晚轮流派青壮年男子站哨,如果再遇到日本兵,就可以立刻通知村里人,让大家好有所准备。

白露之后,天气转凉。苏慕北从田间回来,手中拿着随手采摘的野菊花,走在田间的土坎儿上。

不时有蜻蜓停在稻花之上,傍晚的夕yan红彤彤,暖洋洋,给一切都镀上一层金se。

苏慕北不经意转眸,看到旁边水面有淡淡红se,弯下腰将稻子分开,见稻田里躺着个人,x前一片血红。

苏慕北吓得后退,手一松,水稻又把那人严严实实遮蔽起来。

苏慕北转身,走了几步,心下犹豫。咬了咬唇,又走回去,弯下腰,把那人从水里拖出来。

男人生得高大,身t很重,苏慕北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拖到岸上,累得气喘吁吁,想了想,又把人拖回了水里。

跑回家拉了辆板车过来,苏慕北把男人再次从水稻田里拖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上板车,运回了家。

阿婆在灶房准备晚饭,苏慕北尽量轻手轻脚地把男人拖进房间,坐下歇息了半晌才有jg力去打量被自己救来的这人。

穿着笔挺的军装,剑眉星目,称得上英俊,鲜血染红了x口的位置,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男人双眸紧闭,昏迷之中眉头仍深深皱着。

苏慕北脱下他身上戎装,衣服浸了水,铅块般重,扔在地上,砸出层尘土。

男人x前有伤,深可见骨。苏慕北拧g毛巾,把伤口清理g净,涂上金疮药。

晚间吃饭,苏慕北说:“阿婆,我救了个人。”

阿婆往她屋子里看了眼。苏慕北道:“不是村里的人。”

阿婆没有说话。

苏慕北又道:“他是国民党的军官,看军服,品阶不低。”

阿婆点头,给她碗里夹了些香椿炒蛋。

苏慕北说:“留他是有风险的,之前突然出现的那队日本兵,可能跟他有关系。”

阿婆说:“总不能见si不救。我留些饭菜,晚上人要是醒了,你拿给他吃。”

苏慕北“嗯”了声,心下还是惴惴不安。

男人睡了一夜,阿婆给他留的饭菜仍旧放在炉灶里。,像是要凭借这个动作握住某种回忆般,印章逐渐沾染上掌心的温度……

苏慕北站在月台上,她穿身水缎绿旗袍,外面是粉红的短袄,琵琶襟儿的,再搭条狐皮坎肩儿。虽然是晚春,吹来的风里仍旧有冷意。

苏慕北手中拎着个皮箱,在等车。

她决定离开天津了,退了租住的房子,贵重的珠宝全部变卖,像是跟某种生活告别。

脑海中仍旧残留着陆谦城挽留的话语,他说他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如果苏慕北愿意。

苏慕北拒绝了,她想要将陆谦城以及之前的那个世界全数摒弃在外。田卿si了,她不再对ai情抱有幻想。而且即便仍旧有幻想存在,那也不应该在陆谦城身上。

火车入站,天津是终点站,车上的人不着急,慢悠悠往下走,汇入站台上的人流,与苏慕北擦肩。

苏慕北抬头去看时间表,自己的那班火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站,她想要找个地方坐一坐。

人们陆陆续续下车,车厢渐渐空了下来。等到最后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提着行李下了车,乘务员吹响口哨,关上了车门。

车站上的苏慕北还没有离去,她没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只能仍旧站着,把行李从左手换到右手。

一个高瘦的人影走到苏慕北面前,停下脚步。

苏慕北垂着头,看到一双洗得发白的布鞋。

那双布鞋并不移开,苏慕北疑惑着抬头去看鞋子的主人,不期然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苏慕北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情景,那时她刚到北平,在天桥上被花子扯住裙摆,她吓得不轻,慌张离去。

记忆与现实重叠,那双眼睛仍旧澄澈,只是两人都已不再是少年模样。

“谢长安……”苏慕北唤道,心中五味陈杂。

谢长安的变化很大,甚至跟上次苏慕北在花园中见到垂si时的样子都大不相同。少年时丰腴的脸颊瘦削下去,更称的一双眸子亮若寒星,下巴上有青se的胡茬,他正咧嘴微笑着,眼睛中闪烁着光彩。

“苏慕北。”他道,如同第一次见面般唤出她的名字,“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苏慕北道,她嘴边挂着弧度,眼神却是疏离的。

谢长安有些慌:“我……那个……是阿婆……”

“阿婆怎么了?”苏慕北上前一步,神se满是担忧。

谢长安吐出口气:“阿婆过世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本来以为会费一番力气才能打听到你的住所,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真巧。”

谢长安后面说了什么,苏慕北都没有听,她沉浸在阿婆过世的悲伤中,难过的不能自已。

苏慕北哭了,她用手背遮住眼睛,哭的无声无息,泪水却流的汹涌。

如果说苏慕北拒绝陆谦城的时候内心还尚且有倚靠的话,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她感到无助且彷徨。

谢长安怔怔看着她,手臂抬了抬又放下。他等她的泪水不再流了,才开口道:“我们回乡下吧,陪伴着阿婆,让她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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