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两人被少年热情招待,正带着他们往家走。
这个海村偏远,很少见到有外人。
少年看他们是外乡人,一直围在二人身边兴奋地追问。
“你们从哪里来?”
“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什么?修士?!”
“天呐!修仙者?你们是仙人!”
“爹——爹——”
“我们村来仙人啦——”
少年咋咋呼呼地跑进家里,嗓门震天响。
听到声的村民纷纷侧目,朝他们投来或是好奇,或者惊讶的视线。
谢识捏了捏额头。
早知道不说了。
“眼睛难受吗?”谢识转头问宋魇。
所有魅魔都是粉眸,唯恐村里人因为宋魇的眼睛而害怕,对他产生什么不利,谢识掐了个障眼法,将宋魇的眼睛暂时变成了黑色。
宋魇眨眨眼,有点委屈地说:“眼睛难受。”
谢识便低声宽慰:“我们在这修整一晚,顺便探听些消息。明天就走好不好?”
“都听阿识的。”宋魇乖顺道:“阿识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眉眼弯弯,朝谢识露出一个妩媚的笑:“……什么都可以。”
这话意有所指,不知是在陈情还是在勾引,想起方才宋魇抓着自己的手,缓慢地抚摸过那片削瘦的背。
谢识的脸腾一下红了,连忙偏开眼不再敢看他。
宋魇见好就收,见谢识害羞了,便也不再逗他。
乖乖巧巧地牵着人的手,跟着他往前去。
少年叫阿桑,是村长的儿子。
谢识要叨扰一晚,总要给些东西。
他探查了一下袖内乾坤,没想到还真给他发现了一袋银钱,便摸出一块碎银子,给了阿桑。
阿桑摆手不要,却被谢识硬塞进了手里。
拿都拿了,阿桑也不扭捏了,朝谢识笑道:“谢谢仙人!我今天摸了好大一只青蟹呢,这个时候的青蟹最肥了,您一定要尝尝!”
他虽然肤色黝黑,却长得阳光俊秀,脸颊边还有两颗小酒窝,这么一笑还挺讨喜。
谢识笑笑,点头应好。
阿桑娘亲去的早,家里只有阿桑和阿桑爹二人。
由于常年在海边劳作,风吹日晒之下,这里的人都有着黝黑的皮肤,和更显苍老的面庞。
阿桑父子俩穿着白色的短打上衣,袖子口挽着,露出精壮黝黑的手臂,蒙着一层油亮的汗珠。
阿桑爹经常出海,年轻时经历过不少离奇之事,听说有两个修仙者到来,还算得上是淡定。
阿桑家的房子,虽然不大,但胜在整洁。
门口挂着串贝壳风铃,海风吹过,便会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堂屋有一张桌子,四张板凳,一个碗柜,还有一把用竹子编的灰褐色躺椅,上面挂着杂物。
家门口晾晒着些新鲜海货,咸鲜的味道伴随着海风,飘入屋内。
几人坐在堂屋茶色的小桌边,手边各自有一碗凉茶。
修仙者辟谷,不过谢识才不管这些规矩,端起粗糙的茶碗,一口一口喝着。
阿桑没这么斯文,他就像缺水的鱼一样,一连喝了五碗茶水还不停。
阿桑爹见多识广,瞟见谢识和宋魇扣紧的手也不惊讶,朝阿桑唤道:“阿桑,去收拾间房出来。”
“好嘞!”阿桑喝完茶,高声应了,哒哒哒跑进堂屋右边的房间里。
从见到宋魇那一天开始,两人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晚上也是黏在一起睡的。
听见阿桑爹只让收拾一间房,谢识左边眉毛微动下,却没说什么,只朝阿桑道了声谢。
宋魇倒是有些高兴,朝阿桑爹笑了下。
阿桑爹鲜少见到又这么好看的人,不免呆了一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
“乡下地方,不像城里精致。”阿桑爹朝谢识笑,眼角的褶皱堆起,像干枯的橘子皮:“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二位仙人海涵。”
他眼角的皱褶,突然令谢识想起了万象门里的烛夜。
也不知道烛夜现在怎么样了。
谢识摆摆手,温声道:“无事,还要多谢您收留我们。”
因为岁月,阿桑爹的眼睛,被垂坠的眼皮压着。
但他出海捕鱼几十年,好几次遇上险象环生的绝境,全凭着丰富的经验扛了过去。
这些九死一生的经历,锻造出了一双似鹰隼般的眼睛。耷拉的眼皮没有令他显得无精打采,垂落的弧度反倒更显锐利。
他看眼谢识,黢黑粗壮的食指在桌子轻敲一下,状似不经意间问:“不知二位仙人因何前来?可是我们小村出事了?”
谢识摇头,笑道:“您放心,这个村子安宁祥和,十分安全。”
阿桑爹暗自松一口气。
“不过,我此次前来,确实有事。”谢识又道。
“是……所为何事?”
无尽海·二
谢识是想问鲛人之事,不过又转念一想,鲛人行踪莫测,连修仙者都寻不到,这些普通百姓,恐怕更难知晓。
他把嘴里的话转了转,问道:“无尽海最近,可有什么怪事发生?”
“怪事?”阿桑爹粗黑的眉毛一皱,藏着泥垢的指甲按上额角,刮了刮,思考片刻,才对谢识说道:“这几天海上总是起大风,天气也时阴时晴。今上午黑得像要下暴雨,谁知下午又放了晴。不过海上天气总是多变,我们也已习惯了,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怪事?”
谢识问:“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
阿桑爹苦笑:“多的是这样的时候。”
谢识点点头,也没露出失望的情绪,又问道:“可还有其他怪事?”
“其他?”阿桑爹看他一眼,问:“不知道仙人,指的怪事,是哪种?”
谢识温声道:“您若是有想得起来的,便都说说。”
“以前啊……”阿桑爹作思考状,想了一会儿,嘿嘿一笑道:“我少时出海,偶遇过一场大风浪。那天的浪可高哩!我被海浪拍晕,卷入海里,差点死掉。之后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海滩边。回头看见好大一条鱼游走,想来是被它所救。这个海滩没人,我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村里。”
阿桑爹又具体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有多么危险,醒来时有多么激动,回村的路又多么惊险。
十足的艺术加工成分。
阿桑爹显然对年轻时的惊险经历颇为自得,这件讲完,又一刻不停地去讲下一件,个个都讲得精彩十足,颇为调动人心。
一看就是被锤炼过多次的故事了。
谢识听得津津有味,阿桑却不干了。
“爹,你这些吹牛皮的事都讲了好多遍啦!”阿桑铺好床,听见他们聊天,从房间里扑出来道:“我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您就没个其他故事了吗?”
阿桑爹圆眼怒睁,屈起手指,在阿桑头上狠敲一下,敲得阿桑哎哟哎哟直叫唤。
“对海中生灵要怀有敬畏之心!若你爹我像你这样不尊重生灵,哪还活得到今天?!”
“知道了知道了。”阿桑摸摸被敲的头,瘪瘪嘴问:“我可尊重它们了,我昨天还放生了两条鱼呢。”
“你还顶嘴?!”阿桑爹气得想再敲他一下,却被阿桑灵巧地躲开了。
“爹——”阿桑说道:“你讲讲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