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节
陆辞再回屋的时候,带了一身夜的寒凉。
他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半放下的幔帐里躺着的面色白净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等身上寒气散得差不多,陆辞才脱衣钻进被子里躺下,把柳云眠搂到怀里。
柳云眠在睡梦中嘤咛一声,手熟练地放在陆辞健硕的胸肌上,在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陆辞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睁眼盯着床顶想了半夜。
两个月后,果然有流民造反的消息传来。
说是黄河水灾,有人吃不上饭,却还被强征赋税——拓宽运河这件事情,是全国范围内的加税,百姓活不下去,就揭竿而起。
皇上听说这个消息,大为震怒,当即命人镇压。
皇上这么多年,自以为励精图治,太平盛世,现在听说这种事情,只觉得被人打了脸。
他的意思是,要彻底镇压,杀鸡儆猴。
离郡王的意思却是先压下加税的事情,招安为主,毕竟内乱,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呵斥了离郡王,责令他闭门思过,然后命陆辞带人镇压。
柳云眠听说这个消息后自然十分不舍。
她要给陆辞收拾行囊,送他上战场。
虽然她对朝廷的事情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她隐约知道,在改革没有彻底成功的风口浪尖,让陆辞去调兵遣将,谈何容易?
陆辞自己从前是有人的,可是皇上不让他动用。
不过确实也是,千里迢迢,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皇上大概也存着检验改革成果的美好幻想。
时至今日,皇上依然觉得,他所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柳云眠问陆辞:“我怎么觉得,倘若我是那些对改革心怀怨怼的人,这会儿肯定要趁机给你使绊子呢?”
陆辞笑着捏捏她的脸:“越来越聪明了。”
柳云眠侧头避开,皱眉嗔道:“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还打趣我。到底怎么应对,你心里有主意了吗?”
从柳云眠的角度讲,她是同情那些义军的。
——朝廷都让人活不下去了,人家只能另寻生路啊。
横竖都是死,不如殊死一搏,或许能有一番新天地。
但陆辞现在和那些人,又是对立面。
哎。
柳云眠觉得离郡王的“招安”是真的不错。
可是皇上不愿意。
人老了,就早点让贤吧,做事越来越离谱了。
但是陆辞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带头造反的,不是百姓。”陆辞道,“只是百姓确实不满,被煽动的有不少。”
“什么意思?”柳云眠听不明白了。
陆辞把她抱在腿上,细细和她解释。
离别在即,不想浪费每一秒,想时时把她圈在怀里,甚至想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
“有人在背后煽动,那是谁?你怎么办?”柳云眠一听这个就急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斗心眼她就很犯愁。
“还是上次的事情没有处理好罢了。”陆辞捏了捏眉心,“皇上修运河这个主意,实在是……”
太冒进,到底惹出了事情,让他来善后。
“皇上为什么不派别人去?”柳云眠很生气,虽然这有逃避的嫌疑,但是她不想陆辞以身涉险,更不想陆辞卷入这样复杂的事件中。
柳云眠隐隐感觉,这件事情的最后结果,肯定是吃力不讨好。
输了,皇上那边不会放过他。
赢了,说实话,这种镇压义军,剑指普通百姓,最后又能落个什么好名声?
而且,明明离郡王是反对的,陆辞难道不是离郡王的人?
陆辞伸手轻抚柳云眠的后背给她顺气,轻笑道:“气鼓鼓的,像河豚鱼。”
“跟你说正事呢!”柳云眠横了他一眼。
“是我主动请缨的。”
柳云眠闻言直接从他大腿上弹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你已经是侯爷,还要什么军功?”
“不是,就算我不提,这件事最后也会落到我头上。”
毕竟这个阴谋,就是针对他的。
有人想拔掉他这个眼中钉。
“谁?”
“很多人,怕不怕?”陆辞调笑,“朝不保夕,要不要及时行乐,给我留个孩子?”
柳云眠伸手去捶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辞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日日睡你的枕边的,是病猫还是老虎,你都不知道?”
他不过将计就计,让那些人顺心而已。
他们做初一,那他来做十五!
“你若是有事,以后睡我枕边的,我不知道是谁。”柳云眠恶狠狠地道。
“你敢!”陆辞厉声呵斥道,“别以为我不舍得收拾你。”
“你不在家,管得了我?”柳云眠哼了一声,并不在意他用力捏住自己,“所以为了防止我红杏出墙,你最好把我带在身边。”
陆辞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跟着他一起去。
跟你一起去打仗
“胡闹。”陆辞斥道,“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儿戏?我军纪严明,不许任何人带女眷,难道自己要先打自己的脸?”
“可是我听说,有家眷就会跟着去。”
“那是私下跟着的,并不在军营。”
看起来,柳云眠已经打听清楚,甚至已经做了决定。
陆辞心里酸涩。
他明白柳云眠对自己的心意,他何尝愿意分开?
可是那是刀剑无眼的战场,便是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保护她?
“那我也可以。”柳云眠道。
“不行。”陆辞冷了脸,“你要是去了,谁照顾观音奴?”
心慌之中,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
柳云眠却道:“让他回郡王府。你不是说,只要半年的时间吗?”
陆辞:“……”
那是他安慰她的。
仗真打起来了,谁知道多久?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很可能。
即使陆辞现在知道谁是始作俑者,可是对方队伍已经拉起来了,最后的走向,很难预测。
这是一场博弈。
皇上和暗处的人,都会根据战局适时调整自己的预期和目标。
柳云眠心里说,骗子,都是骗人的!
以为她没有打听过吗?
倘若真的只是一年半载的分离,她大概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想到战争可能旷日持久,而且还很危险,她怎么能舍得陆辞自己?
“眠眠,”陆辞喉结动了动,“别任性。你留在京城,也是有任务的,你可以帮我做许多事情,别人我不放心……”
柳云眠用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眸子分明在说,“你编,你继续编。”
陆辞继续编:“你的医馆也不能放下……观音奴需要你,岳父岳母也不会放心你离开,还有……”
“继续。”柳云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陆辞对上这样的她,真是无计可施。
他恼羞成怒,把人按在榻上,往身后拍了一下,“听话,真的不能胡闹。”
柳云眠却直接蹬腿甩掉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