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说着,康平王便朝着莲实努了努嘴。
他的意思是让齐衡玉收用了莲实,连着宠幸她几日,不怕他那位名为婉竹的妾室不低头认错。
只是齐衡玉洁身自好,兴许不愿使这样腌臜的招数。
康平王说完这话便闷头灌下了一杯酒,却见齐衡玉没有显露出不虞的神色来,他顿觉有戏,清了清嗓子道:“我见你这般神伤,也是把那妾放在了心上。可咱们这样的人怎么能由个女子来左右思绪,你阖该好好拿捏她一番才是。再说了,莲实这般貌美,说不准你那妾会吃飞醋也未可知啊。”
其余的话齐衡玉一句也听不进去,倒是把这最后一句原原本本地纳进了耳朵里。
不管是对莲实还是席上其余的歌姬,他齐衡玉都提不起半分兴致来,苦酒入喉,念的想的也只有婉竹一人。
他的一颗心由她主宰着喜怒哀乐,她笑一笑,他便能抛开理智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怀里,她落了泪,他便要比她还要再难受上几倍。
齐衡玉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像爱婉竹一样爱过谁。
他也决然无法接受婉竹的心里没有他。
良久,齐衡玉把手里的杯盏握得更紧了几分,应话时周身仿佛笼着一层席卷而来的阴雨,任谁都能瞧出他的不虞来。
“好。”
齐衡玉随手把袖袋里鼓鼓囊囊的银袋子扔给了席外的妈妈,三言两句便替莲实赎了身。
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只能由关嬷嬷去外头打探消息。
先是辽恩公府被圣上清算一事已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辽恩公下了狱,女眷们照旧住在辽恩公府里,等候陛下的发落。
杜丹萝听闻此消息后昏死过去两回,先去求了齐老太太,再去求了齐国公齐正,可这两人皆只是拿话搪塞着她,并不肯使力营救辽恩公。
杜丹萝因此大病一场,幸而段嬷嬷衣不解带地服侍着她,又兼齐老太太请了鲁太医过府为她看诊,才不至于拖成什么大病症。
齐衡玉早出晚归,连日里只宿在外书房里,纵然容碧和芦秀领了婉竹的吩咐日日去外书房候着,可齐衡玉就是不肯挪步来碧桐院瞧她。
瞧出几分端倪的李氏亲自登了碧桐院的门,细细地盘问着婉竹是否与齐衡玉闹了什么不愉快,婉竹一味地落泪,哭得李氏都有些于心不忍。
且不知是否是如清太过聪慧的缘故,碧桐院内因齐衡玉的冷落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氛围,小小的人儿也会察言观色,一见最疼她的祖母赶来了碧桐院,便攥着李氏的衣襟不肯撒手。
李氏一见如清眨着泪汪汪的眼儿的样子便心疼的不得了,当晚便火急火燎地赶去了齐衡玉所在的外书房,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骂。
齐衡玉也正是郁结于心的时候,再没想到李氏会冲到他的书房里对他胡乱的指责了一通,心中更为烦恼的同时却还是抓取到了李氏话里最为要紧的一句话。
“婉竹因你不肯去瞧她,日日夜夜地以泪洗面。你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厌弃了婉竹,总也要顾着如清才是,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二更 你对我的情,是不是真的?
齐衡玉的周身上下本笼罩在无边的阴郁里, 未曾想李氏误打误撞泄愤般的一番话会让他的心不再空荡荡的发闷。
可喜悦也只浮起了一瞬,齐衡玉不由得又忆起了婉竹心机叵测的性子,她连李氏也有胆子利用, 如今掉几滴眼泪扮一扮可怜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齐衡玉深恨着自己胸腔内那颗轻易能被她撩动的心, 又无法去接受婉竹对他只有利用与攀附的事实。
所以他只能强迫着自己相信李氏的话, 相信着婉竹为了他的薄待而伤心难过。
李氏眼瞧着齐衡玉素正的神色松懈了两分, 便放软了语调道:“明日你正好休沐,多去陪陪如清。”
齐衡玉亲自将李氏送出了外书房,而后便站在回廊上眺望着庭院内风吹树摇的肃冷晚景,心里惶惶时, 一道汹涌而来的思念更是霸道地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绪。
算算日子他已有六日不曾见过婉竹了, 明明从外书房到碧桐院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路途,可偏偏齐衡玉就是不肯挪步而行,只愿一人独处着消化自己的哀伤。
凉风拂面,好似兜头浇过来的冷水一般灭了他心口盈润着的冷意, 越是身陷冷境,他越能持着清明的一颗心, 清晰地抗争之后明白自己失去不了婉竹,便定要在她心上夺下个一席之地。
至于她与月姨娘牵扯甚深一事,他并不在乎。只要让婉竹做好承诺, 往后不会再让李氏牵扯到后院斗法一事中。
思及此, 齐衡玉又不免舒出了一口郁气。从前她是人微言轻、身不由己, 面对着杜丹萝与胡氏穷凶极恶的迫害, 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往后他与杜丹萝和离, 便再没有人能肆意欺辱婉竹, 她也不必再用这样心机深沉的手段自保。
齐衡玉想, 或许婉竹的心机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若他能早些与杜丹萝和离, 能事事处处地保护着她,她是否就不必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来挣出两分活路来。
如此想着,齐衡玉又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理由来为婉竹开脱。
莲实进门的那一日。
婉竹已觉察出了几分危机,因齐衡玉久不往碧桐院来过夜,她又被禁了足,院外那些跟红顶白的仆妇们对碧桐院内的差事便没有从前那般上心。
好在婉竹见惯了人情冷暖,也只是淡笑着对关嬷嬷说:“那这两日嬷嬷就不要去外头打听消息了,省的还要瞧那些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