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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周围的侍卫和太监要过来帮忙,好面的江浩严摆摆手,堂堂礼部尚书何曾这么丢人过,一进宫外的马车,马车就飞一般跑了。

马车里还有一个人,江怀黎的堂弟江鸿。

“堂兄,你看起来很狼狈啊。”江鸿笑着打量着江怀黎,语气算不上尊敬。

其实他这话说的很心虚,外面大雨漫漫,一般人从雨中而来本该很狼狈,就如江浩严,但江怀黎和江浩严一样衣衫湿透却不见一丝狼狈。

湿透的衣服贴合身躯,一缕湿发贴着眼角蜿蜒而下,苍白的脸被雨水浸润,一场落雨反而激出了他平日里有意收敛的美貌。

一滴雨珠从睫毛滑落,他抬眸子看向江鸿,那清凌凌的目光,让江鸿觉得,别说他是腿麻了,就算他的双腿真真地废了,也别想在他身上看到一丝狼狈。

来看好戏的江鸿,对上他的眼,一下又想起那句到今年才没人再提的话。

五千举子赴皇城,不及江郎一回眸。

他咬了咬牙,恨这个世界没有整容的地方。

江怀黎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江鸿维持着脸上的笑,“在青州的时候,听闻堂兄行事周全,面面俱到,今天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难道是堂兄对我们心中有怨,想把整个江家拉下马?”

闻言,江浩严立即看向江怀黎,“怀黎,你真是心中有怨,故意抗旨顶撞皇上的?”

在江鸿的提醒下,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这一年江怀黎什么都做不好,处处惹人嫌,家里人对他严苛很多,常有批评冷落,他心里确实可能有怨。

这件事也确实让江府受到牵连了。

听宫里的公公说,因这件事,皇上连江昭容都骂了,他自己就不用说了,“好儿子”三个字,足见皇上对他有多不满。

被雨大淋一场的江怀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凉,他知道此时在他父亲眼里,他做什么都有错,还是问:“难道我不该争取,就该乖乖嫁给澜王吗?”

“为什么不能乖乖嫁?我们已经无颜见人了,你为什么还要闹,还嫌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够是吗!”

作为礼部尚书,江浩严筹备过帝后大婚,筹备过皇子大婚,没想到有一天要给儿子筹备嫁妆,他都不知道明日该如何面对同僚和礼部的下属。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好多人对江怀黎说过他变了,太多人说了,这种声音太多了,午夜梦回,江怀黎偶尔也会想他真的变了吗,被这么多曾经喜欢他的人厌恶是因为他变得不堪,再也不是从前了吗。

他一遍遍梳理自己做的事,对比从前和现在。

一旦清晨太阳升起,他便会清醒地坚信,不是他变了,是其他人变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江怀黎轻轻呼了一口气,问:“父亲,您还知道我叫什么吗?”

“什么?”江浩严莫名。

江怀黎:“您还记得当年怎么跟我讲我的名字吗?”

记得,江浩严还记得。

那是江怀黎三岁多的一个春日,他刚踏入家门,小怀黎就拿着一张纸飞奔向他。

纸上是小怀黎写的他人生第一首诗。

他看了后喜不自禁,江家重礼,可他还是没忍住把小怀黎抱起来亲了一口。他把儿子抱进书房,握着他的小手在那首诗下面题名。

“怀黎,你可知你名字是何意?”

小怀黎在他怀里抬起头,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他胸中盈满骄傲和满足,眼里尽是期待,他字字有力地告诉他:“江,百年士族江氏;怀黎,心怀天下,不负黎民。”

不知道那个刚三岁半的男孩懂了没,他垂着小脑袋看自己的名字看了许久。

但知道,他一直记到现在。

江浩严的头隐隐地疼,像是有一片雾钻了进去,模糊迷蒙。

“不说澜王疯癫残暴。”江怀黎轻声说,少年瘦削的身子骨拢在泥泞的衣衫中,膝盖处的血渗了出来,在被雨水浸透的白袍上泅开朵朵血花,他唇上不见一点颜色,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晕过去,“雌伏于男人身下,深陷于后宅之中,如何对得起我的名字?”

“江怀黎不嫁。”

【他可真执拗啊,现在还没放弃唤回爸爸的爱呢。】江鸿在脑海里,用意识跟自己的穿书系统说。

系统理性说:【江怀黎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宿主不要太小看他了。】

别说一个从小顺风顺水,被一群人宠爱着长大的天之骄子,就算是没受到那么多偏宠的普通人,在看到曾经喜欢自己的人,一个个开始冷落甚至厌恶自己,自己不管做任何事都只能被看出错,可能都早就崩溃了。

江怀黎却没有。

他们出现的准确时间是在江怀黎十七岁半时,这个世界二十岁弱冠,那时的江怀黎就是个少年。

他们第一个下手的人是江浩严,江怀黎最喜欢最倚重的人之一。

敬爱的父亲突然莫名开始厌恶自己,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支持自己,十七岁的少年只是安静低沉了一个月,很快就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开始寻找原因,像现在这样试图把父亲变回原来的样子。

当然他一次次失败,但他好像从没放弃。

不只是父亲,他身边一个个人开始厌恶他误解他,他看起来似乎不见一丝崩溃,至少在江鸿见到时是这样的。

江鸿每次都气得不行。

【就他这个失去气运的主角?】江鸿狞笑一声。

他笑着插|入父子两人的对话,“我这个名字和堂兄的很像,父亲曾对我要说,要心怀鸿鹄之志。”

“可是,堂兄为何突然提到名字呢?父辈给我们的名字是怀有美好期待的,他们悉心养育栽培我们,我们不是更应该承担起身上的家族责任吗?”

江浩严品了品两人的话,脸上一片寒霜并失望,“江家给你多少,你心里自然清楚,只享给予,只为自己而活,不顾家族死活,怀黎,你竟然变得如此自私!”

江怀黎闭眼休息,不再说话。

他不是不愿意解释,以往他解释过无数次,都是白费力气,尤其是江鸿在时。

“你这是什么态度!”江浩严更气了。

“二伯消消气,堂兄被圣上骂了,心里自然不快。”

“圣上,唉……”

“二伯别忧心,回去先给皇上写个请罪的折子,禀明圣上您一定会好好筹备澜王和堂兄的婚礼,皇上不会怪罪您和江府的。”

“还是你贴心,幸好江府还有你。”

江府的马车在夜里跑得飞快,疾风骤雨一晃而过,雨声淅淅沥沥,两人的交谈声愈加清晰地传入江怀黎的耳中。

如果一个陌生人看到,大概会以为江浩严和江鸿才是父子。

马车刚在江府门口停下,一个红着眼的家仆就着急地跑了过来,“少爷!”

先下车的是江浩严,他不满地看了一眼那个家仆,拂袖走了。

第二个下车的是江鸿,他下车后没走,站在马车旁看着小家仆红着眼扶他家少爷下车。

江鸿心情愉悦地看着他们,他笑了一声,声音响亮,连路边的人都能听到:“恭喜堂兄要成为大晟历史上第一个男王妃了。”

他留下仿佛就是要说这句话,说完抬脚就走,被江怀黎叫住,“慢着。”

一直不怎么理会他的江怀黎喊他,江鸿立即就回头看了过去。

江府大门前纱灯火细,明亮又柔和地落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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