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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节

 

这个不愿意说,那个不愿意说,只有他最苦逼推脱不了。

亦失哈无奈地道:“多是诽谤朝廷,妄言宫闱,或以谶言来蛊惑百姓,尤其是在天下诸府县之中,这些胡言乱语,引致人心动荡……”

说到此,百官俱都面如死灰。

因为这玩意,该怎么界定呢?你说妖言就妖言,那以后谁还敢说话?

何况,以此来入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杨荣沉吟片刻,便道:“亦失哈公公,是否有作乱之实证?”

亦失哈道:“此等人……煽风点火,岂敢自己铤而走险?”

杨荣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么陛下……是否请三法司审问此案,以正视听。”

杨荣的话,是有道理的,毕竟这诽谤、妄言、蛊惑之类的东西,实在难以界定,且这一次,牵涉到的大臣太多,最好的办法,反而是让三法司来审一审,倘若当真有谋篡之企图,也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朱棣脸色阴晴不定。

他显然是不愿意如此的,可提出来的竟是杨荣,这就显然……已成了百官们的共识。

看着百官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宛如惊弓之鸟,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案吓着了。

可另一方面,朱棣是不情愿将此案公之于众的,鬼知道这些人,又会说什么犯忌讳的话,他朱棣要脸。

踟蹰片刻,朱棣道:“下旨,命东厂将主犯人等,押至御前,朕当百官的面,亲自过问。”

既然你们怀疑东厂抓错了人,那么朕就当你们面来问一问,也不必走什么三法司了。

亦失哈会意,忙是去布置。

杨荣等人,一个个显得不安。

尤其是不少被抓的人,他们可能是这殿中某大臣的下属,或者是门生,亦或者是故旧的,此时越发的不安。

任何一场钦案,都可能让人招致无妄之灾,鬼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自己的头上。

且这一次涉及到的大臣实在不少,至于陈登、刘和、张三河这般朝廷的重臣,平日里更不知和人打过多少的交道,这突然就成了阶下囚,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押来了。

陈登为首。

他竟是昂首阔步,虽是上了脚镣,带了木枷,却一副凛然无惧的样子。

后头又有数人,有人强作镇定,有人悲戚之色。

朱棣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冷哼。

陈登站定。

亦失哈大呼道:“还不行礼。”

陈登凛然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今日陛下以草芥对待大臣,为人臣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跪拜求饶的呢。”

陈登倒是很硬气。

不过细细一想,其实也能理解,以钦犯的身份被捉拿,又是主犯,朱棣的手段,他太了解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这个时候,求取一个刚直之名,至少名照清史,不枉此生!

朱棣却是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脸色更是阴沉得厉害,大怒道:“朕却听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的俸禄,朕不少一文,今日你却要反咬朕?”

陈登道:“那么敢问陛下,朝廷发放大臣的钱粮几何?”

这一句反问,让一旁的张安世有点绷不住了。

百官:“……”

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朱棣眼一瞪,更是狂怒。

这陈登反问这样的话,其实颇有些奚落的意思。毕竟……这俸禄乃是太祖高皇帝定的,太祖高皇帝乃是布衣出身,倒知百姓疾苦,直接拿民间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来计算大臣的钱粮开支。

比如寻常百姓,每年两百斤粮食,就可勉强果腹,那你们为官,给你个两千斤,一人吃十人的口粮,这总没毛病吧。

因而,大明的俸禄,历来是最低的,若是有人在元朝做官,转而到了明朝继续为官,单单俸禄的暴跌,就足以教人没办法承受了。

朱棣忍了又忍,才冷静了一些,这才绷着脸道:“朕就问你,你有没有吃过朕的俸禄。”

陈登从容不迫地道:“陈某为官,靠俸禄难以为继,是靠家中父兄的接济,才能维持迄今,若无家中父兄的钱粮接济,只怕早已成了饿殍。”

朱棣冷笑:“狡辩!”

百官此时更是无语,陈登之言,虽也有狡辩的成分,可他们是感同身受的。

当然……他们钦佩于陈登的勇气。

只见陈登又道:“父兄接济也就罢了,总算是家中尚有些许祖产。可如今,却连这些祖产,竟也无法维持,朝中奸佞,搬弄是非,巧言令色,怂恿陛下推行新政,以至人人自危,家业朝不保夕,敢问陛下,这哪里来的食君之禄,又如何教人忠君之事呢?”

陈登说罢,又慨然道:“臣知陛下擅杀,自陛下入南京,不知多少人头落地,不说远的,单说去岁,不就有河南和关中的士绅,尽杀了个人头滚滚吗?臣今日到了这个地步,也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若是臣之死,若能引来天下人对新政的警惕,能使我朝中的猖獗小人收敛几分,那么也此生无憾了。”

朱棣已是怒极,他虽已老迈,却发现,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在这些永远振振有词的大臣面前,是从来在嘴巴上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当下,于是阴森地冷笑连连,眼中眸光犹如刀剑,闪烁着锐光。

百官身影一抖,只觉得寒芒在背,甚至有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当然,其实也有不少人,心里是默默赞同陈登的。

倒是亦失哈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喝道:“陈登,你死在眼前,还想嘴硬……咱就问你,你认罪不认罪?”

陈登不屑地瞥了亦失哈一眼,凛然道:“无罪,我陈登所言,无一不是发自肺腑,乃警世之言,今日既要因言之罪,那也无话可说,无外乎是以吾之血以全孔孟之义罢了。”

亦失哈咬牙道:“到时你就不会嘴硬了。”

他显得有些急躁,也急于让陈登认罪,却殊不知……说出这番话,顿时一下子格局被拉低了。

这反而令陈登大笑起来:“无妨,无妨,不过是刑罚而已,我虽文弱之躯,却也想要领教,尔等厂卫鹰犬,尽上手段便是。”

张安世一脸无语地看着亦失哈,他虽知道亦失哈急迫的想要立点功劳,可这也太急迫了。

对待陈登这样的人,你去跟人家扯这个,这不是教陈登一举成名吗?

朱棣直接给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沉如墨汁。

早知如此,还不如干脆,下了诏狱,直接杀了了事,现在倒好……

他憋着气,目光逡巡,其实还是指望大臣之中,有满腹经纶者站出来,与这陈登辩驳一二。

可百官一个个低着头,哪怕是最心腹的金忠,居然都在装死。

这里可没有傻瓜。

这种事……谁站出来,谁就是小丑,反正就是这事我不行,你行你上呗。

却是令人意外的是,张安世竟在此时,微微笑了笑道:“陈公之言,其实也有他的道理。”

此言一出,朱棣有点绷不住了。

你张安世是哪一边的人,搞不搞得清楚自己什么立场?

且不说张安世竟依旧称呼陈登为公,现在竟还说他有道理,这显然是直接站在了陈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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