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一道沧桑的嗓音突然在她身旁响起,海盗好悬没一袖剑反刺过去。
转头一看,是普通玩家里没什么存在感的敲钟人。
“你……”海盗脑子转得飞快,“哪个大公会的?”
“啊,这不重要。”敲钟人挠挠头,摆烂摆得无比耿直,“我也给你上个罩吧,等会推主线就靠你了。”
他的纹章大概位于不易被发现的位置,话音落下之后,一只泛着蓝绿色铜锈、古朴又诡异的大钟出现在他头顶上空,钟体遍布着怪诞蠕动的刻纹。
处于这罩子的守护范围之下,海盗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多了一层无形的“护盾”,这“护盾”同样也作用在了海盗身后的圣女若伊身上。
陆语哝撑着胳膊半坐起来,喉间门泛着血气的腥甜,肉体上的伤势正在被缓缓治愈——没想到敲钟人不但是个盾,还是个奶盾。
她的身前是海盗与岩浆之蛇的背影,左侧是突然出现的敲钟人,右侧能看见几位神父正把毫不反抗的诺亚拉走。
身后则是无尽的西娅花海。
“喂!我,咳咳……”她才说了两个字,就忍不住呛咳出声,“我得去圣泉,我答应过安……”
海盗没有转身,只利落地甩掉了袖剑上的血滴:“闭嘴吧小鬼头——回头再找你算账。”
高大的副主教已经靠近,他手上的权杖像红衣主教一样发出光芒,而海盗提剑上前,岩浆之蛇簌簌摆动。
陆语哝安静地看着海盗的背影。
她知道她的【隐匿者】身份已经被海盗发现了。
因为“若伊”的原身份与她刚刚造成的灵性爆发是冲突的,这一点,其他玩家不清楚,但曾亲手杀死赫尔曼神父、还当着陆语哝的面使用过纹章的海盗是知道的。在小修道院的时候,原主若伊是没有灵性的普通小孩,所以巴德执事寄给赫尔曼神父的信里只推荐了他的杀手锏安妮,而海盗收走了那封信。
这封信是早就被寄出的,不存在拦截的可能。
在修道院花圃的时候,陆语哝假装受影响昏睡,之后又假装没看见岩浆之蛇,海盗则默认了她是低灵性的候选人,也知道她没有什么痛苦过往。
所以,当陆语哝与全部的莫纳什蝴蝶共鸣时,海盗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一点,陆语哝早有预料。
在她的推测中,以海盗的性格应该不会把若伊的非npc身份大肆宣扬,所以就算海盗要举报她,本局副本的举报玩家数量也不会超过20的比例,这是陆语哝可以接受的范围。
唯一在陆语哝意料之外的是:海盗在发现了她的【隐匿者】身份后,居然还愿意冲出来挡在她的身前。
挡在前方的海盗已经和副主教缠斗在一起
。
正如敲钟人所说的那样,副主教的技能能为他自己与其他神父带来攻击加成。
那权杖的光辉影响了在场的所有神父,他们在护盾之中纷纷躬身、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十字架挂坠按在胸口,仿佛心脏突然爆发了不能忍受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副主教大人——不!”
下一刻,无数蓝黑色的尖刺从他们的脊背爆开,穿透了黑色的修生长袍,将长袍上绣着的水纹图样撕扯得七零八落。
那尖刺附着在神父的脊背、手臂、大腿上,将他们打造成了人形的武器,对在场的其余人进行了无差别袭击。
修女们尖叫着带着孩子们逃窜,而剩余的六名普通玩家在爆出脏话之后纷纷使用各自的纹章抵抗。
副主教并没有变成怪物,但他的攻击力远比普通神父可怕,即使有敲钟人的钟罩护盾在身,海盗还是在对方的一记权杖之下后退两步。
但是……
“啊,这点本身可防不住我。”
海盗将袖剑横置于身前,拍了拍身侧的岩浆之蛇的脑袋。
只见大蛇仰天嘶吼,朝副主教喷出激荡如柱的炙热炎息,副主教闪身躲避,那炎息却扑进了西娅花海,将一大片银蓝色的花朵与花茎烧成焦炭。
在那个瞬间门,陆语哝敏锐地看见高台之上红衣主教的脸色微变,而副主教与神父们身上的护盾微不可查地黯淡了片刻。
“把这片花海烧掉!”她出言提醒,并没有顾忌一旁的敲钟人。
敲钟人是月光的公会引领者,陆语哝与月光互相知道对方的隐匿者身份、还做了交易,正属于相互制衡的阶段。
海盗很快操纵着岩浆之蛇毁灭花海,在她的引领下,其他几位普通玩家也各自使用了纹章或者道具来搞破坏。
红衣主教显然没想到他本打算当做养料的这群怪人有这种手段,他终于从高台上走下来,顶着护盾避开所有的攻击,亲自来带走“圣女”。
被红衣主教触碰到的那一刻,陆语哝发现对方的减伤buff高达99,基本等于无视所有攻击。
在一片混乱中,她顺从地被对方带往圣泉。
毫无存在感的月光,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
圣泉,竟是一潭银色湖泊。
镜面般的湖面并没有倒映着遍布星子的夜空,靠近之时,也不会映出人的倒影。
明明半空中什么都没有,站在湖边的人却能从上往下,看见湖泊里翩跹翻飞的、无数只碎宝石般的圣蝶。
有副主教堵死在通往圣泉的路口,现在圣泉前只有之前听命带走诺亚的消瘦神父,因为远离副主教的技能范围,他目前还是正常的人形模样。
见红衣主教亲自前来,那消瘦神父行礼之后,守到了入口处。
陆语哝看向圣泉边的诺亚,皱了皱眉头。
对方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没有了以往或懒洋洋或玩世不恭的笑意,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显得格外冷漠疏离。
和前两个副本不一样,偷渡者在这个副本里全程都摆出了一副旁观者的姿态,令人不禁怀疑他暗地里是不是搞了什么花样。
红衣主教并没有留意“圣子”的态度,在他眼里,圣子与圣女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具象化的符号与工具,他也丝毫不担心这两个孩子会不会想要从他手底下逃走。
在圣泉的湖畔,这位114岁的主教手持权杖单膝下跪。
他又一次举起权杖,但这次并不是要施展什么护盾,而是将权杖顶端镶嵌的蓝色晶石浸入了湖面。
随着他嘴唇的无声蠕动,以权杖的方向为分界线,银镜般的湖面如摩西分海般泛起波澜、往两侧分移而去……
露出了湖底埋葬的秘密。
莫纳什蝴蝶(二十五)
圣泉之下,是圣蝶诞生的巢穴。
圣泉外圈的西娅花海不过是表象,它们的根系实际上已经蔓延到了圣泉之下。
只见,数以百计的人形白茧以竖立的姿态被浸泡在湖底,无数张面对着他们的苍白人脸令人不自觉头皮发麻,庞大灵性与痛苦气息在时隔三年的选拔日终于再见天日。
随着湖面的分离,淅淅沥沥的水银般的水珠顺着那苍白的根系、顺着一张张模糊不清的、稚嫩而青白面孔往下滴落,很快在他们与根系混作一团的脚下堆成小小的水滩。
数百个孩子的“尸体”紧闭着眼睛,根系间隐约露出白袍的布料碎片或是被浸泡得发白的皮肤——也许是圣泉具有某种奇异的保鲜效果,他们并没有腐烂,好似只是陷入了褪去色彩的沉眠。
因为经年累月的缠绕,西娅花的根系像编织的毛毯一般形成了整片,但每一个茧子上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