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陈答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是,狗爪子写的也要我帮忙擦。”
“不用,”陆端宁回头说,“已经擦掉了。”
慕越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可是陆端宁神情一本正经,仍是那张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帅脸,对他说:“走吧。”
慕越跟上:“哦,好。”
手工社的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但有些社团还没有,未关拢的门缝还透着光,楼道里算不上清净,传来不同方向混杂着的音乐声,很是吵闹。
陆端宁一路都很安静,跟在慕越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道沉默的黑色影子。
慕越看不懂他的意图,只是想一个下个楼而已?
这该不会是陆端宁表达友谊的方式吧?
他越想越觉得别扭,走到三楼,主动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问:“陆端宁,你是……有话想跟我说?”
陆端宁站定,垂眼看着他,反问道:“说什么?”
慕越眨了眨眼睛,心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没有的话我——”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陆端宁突然开口。
慕越倏地一顿。
“不记得我是谁,不在乎我在哪里,也不想我们能不能再见面。”
他说话的语气其实很平静,和他漆黑的眼眸一样,平静得像无风的湖泊,慕越却无端听出点委屈。
“谁会不记得你啊,”慕越否认,“你现在那么火,我每个学校都有你的后援会。”
这是真的,后援会成员活跃在他待过的每个班里,然后在他大言不惭发表一些对陆端宁不友善评论的时候,把他视为头号眼中钉。
他不会对陆端宁说后面那些,陆端宁显然也不在意,只问:“那你呢,你记得我吗?”
在他近乎逼问的凝视下,慕越只能说:“记得。”
“在乎我吗?”
“在……乎。”
空气好像变得有点怪异,慕越抬眼,再一次看到了鹿。
他的眼睛是漉湿的,藏在光影之下,微亮的瞳仁如实倒映出自己此刻的神情,是惊异和疑惑。
“你想太多了吧?”慕越试图摆脱这种不知缘由的暧昧氛围,像个大哥哥一样伸手揉他的脑袋,说,“要担心这些的明明是我才对。”
却摸了个空,陆端宁微侧过头躲开了,低声说了一句:“你才不担心。”
慕越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攥了攥手指。他才反应过来没有男生愿意被人碰脑袋,陆端宁当然也一样。
楼上某间社团教室似乎也到结束的时间了,纷沓的脚步声朝楼下走来。
陆端宁抬眼看过去,然后握住慕越的手腕走到三楼走廊深处一个光线昏沉的角落,说:“等他们先走。”
慕越说“好”,他的手指却仍紧扣着不放。
骨节明晰,能看清苍白手背上鼓起的筋络。
慕越挣了一下,没挣开,抬头才发现陆端宁正垂眼看着他。
慕越说:“你先松开——”
“你刚刚是想摸我的头吗?”陆端宁问。
慕越飞快眨了眨眼睛,心想不行吗?大哥你现在是很金贵,但我刚刚不是没摸到吗?这也要计较是不是太小心眼——
捏住他腕骨突然松开了一点,下滑到手背。
灯光昏黄,陆端宁微低下头,额发柔顺下垂,慕越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有浓密的眼睫毛微垂,晃着灿金色的光。
陆端宁握住他的手,牵至自己发顶。
他已经长大了,比慕越高出小半个头,从前温驯柔软的气质也悄无声息地没了痕迹。
即使回到以前,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慕越喜欢飞跑过去,将陆端宁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伸手揉乱他整齐的黑发。
陆端宁会烦得皱起眉,无奈地抬眼看着他,就算从没说过重话,也不代表他喜欢。
他从没有做过类似这样的举动。
慕越的眼睛惊诧地睁大了一圈,手指下意识收紧,抓住了他的一绺黑发。
是软的,摸起来又有点凉。
“摸够了吗?”陆端宁问。
慕越猛然回神,“噌”地收回手,指腹仍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攥紧手指,迟疑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端宁却没有要与他闲聊的意思,侧头听楼道纷乱的脚步声已经停了,便对他说:“走吧。”
昏黄的灯光笼罩周身,仿佛一捧月光,在他皮肤上淋出沐雪般的光泽。
慕越瞧着他这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心里缓缓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像是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节奏里。
陆端宁转身,慕越盯着他黑色发尾下一截雪白的后颈,忽地上前,手指插进他柔顺的黑发间,从头捋到了尾。
这次不是被动的温柔抚摸,动作凌乱得像是一只坏心眼的猫咪玩弄毛线团。
“慕越。”终于是他熟悉的语气。陆端宁回头看他,没顾得上理顺被他揉乱的黑毛,无奈地问,“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
“人是不会变的。”慕越理智气壮地说,错身经过时故意纠正他,“现在要叫学长。”
陆端宁问:“不会变吗?”
慕越说:“叫学长。”
这回陆端宁不说话了,只当作没听见。
他们是年龄差在一岁以内的同龄人,但每次见面总是慕越大一岁的那天,陆端宁不理解他非要做哥哥的执着,也从来不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