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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这味道太熏人了。”

“您这官服也脱下来吧,我们带了干净的外衣,您凑合着穿一下,明日我们把官服给您送到县衙去。”

付出从来都是双向的,县太爷对大家好,村民们心里都清楚。

这大热天,又臭气熏天的,可不能让县太爷就这么走了啊。

陈庚年也觉得不舒服。

他没有拒绝石门村人的好意,去草棚里清洗一番,主要是待会儿还有事情去办呢,总不能一身臭气去见人!

等清洗完以后,石门村人热情的将县太爷送出村子。

方才村子里的氛围有多低沉,现如今就有多兴奋。人们表情都舒展开,浑身又充满干劲。

有沙暴又怎么样,咱有县太爷发明的堆肥,等施了堆肥以后,明年肯定是个大丰收!像是江县其余村那样的大丰收!

他们石门村,祖祖辈辈饱受干旱、风沙疾苦,就从来没体检过大丰收的滋味。

如今有了县太爷的堆肥,怎么能不兴奋?

这日子啊,就得有看得见的希望和盼头,才能过的舒坦。

一旦能看得见盼头,这群最底层的劳苦民众,就能闷头咬牙使劲干!

而县太爷去石门村研发化肥的消息,也在当天迅速传开。

现在大家都知道县太爷本事大,一听说他又研发出什么好东西,人们都眼巴巴盼着呢。

“打听到了吗,真是化肥?不是说化肥是紫云英秸秆吗,只有乡绅家老爷才能买的起。”

“是化肥,但不是用紫云英秸秆做的,根本就不用钱!我去石门村问了,说是挖个大坑,把猪粪牛粪等动物的粪便,还有人的粪便,秸秆、杂草,动物尸体等等堆放进去就行。”

“吓!粪便?”

“是嘞,你可别小瞧这粪便,那可是有大用途的!县太爷亲口说的,这能制作化肥,让庄稼长得更结实。哪怕等过段时间沙暴来了,也不用怕!”

“县太爷可真是活神仙啊!这么厉害的堆肥,不用钱就能做出来。”

“快去县衙打听打听,县太爷什么时候教大家制作堆肥。”

“那照这么说,以后粪便也成有用的好东西了?我看那路边,沟里到处都是,今天忙完地里活回去路上,我去捡一些!”

“我也去捡!”

不用花钱,只需要一些粪便秸秆淤泥,就能制造出对抗黄沙、给庄稼增加营养的化肥!

这事儿可太令人兴奋了。

因此,很多人打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提前捡粪。

而整个江县都因此陷入期待,先前有耧车、耕犁、农药三管齐下,人们地里粮食收成直接翻倍,如今再加上化肥,会不会让收成更多?

老天爷啊,亩产三百多斤就够吓人了。如果再增多,那得多美啊,家里怕是全都得塞满粮食吧!

这日子,真是想想都觉得美到冒泡哟。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县太爷究竟什么时候教大家制作堆肥嘛,大家都眼巴巴盼着呢。

-

陈庚年暂时还没有时间去大面积推广堆肥。

从石门村离开后,他几乎没有怎么停歇,带着富春准备赶往县城商铺街的陶碗店。

路上,富春没忍住说道:“县太爷,要不歇息一下,明天再谈砖瓦窑的事情?”

他虽然说年纪大了,但因为注重养生,而且基本上是个旁观者,没有参与任何事务,所以看着并不怎么劳累。

反倒是陈庚年一直在操心劳累,哪怕刚洗过澡,这会儿额头又开始冒汗。

听到富春的话,陈庚年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湛蓝晴朗的天空,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担忧,以及罕见的焦急:“歇息不得啊,眼看着黄沙、暴雪就要陆续到来,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

富春同样清楚冬天意味着什么。

他沉默片刻,涩声道:“可是,这些是天灾,人力怎可阻挡呢?您作为县太爷,尽力保证大部分人能平安活过这个冬天,就足够了。”

保证大部分人安全过冬吗?

陈庚年摇摇头,笑道:“不,本官得保证,每一个江县人,都得活着、平安舒坦的活着渡过这个寒冬。你看看刚才在石门村,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饱含着多少小心翼翼的期盼和希望?我现在就是他们的动力和盼头啊,被这样一双双眼神盯着,我实在无法不去替他们做打算,也实在不忍心他们将来会被冻死、饿死。所以接下来,管他什么风沙、寒冷、暴雪,我都得替他们扛下来。”

富春听得很感动。

可感动归感动,他还是苦笑道:“但,您怎么扛呢?那可是天灾啊。”

“天灾又如何?谁说人力不可胜天?富先生,你可别忘了,夏天的时候,我可是带着江县扛过了旱灾,挖出了水源。”

陈庚年挑了挑眉,提起这个话题,竟罕见的有些张扬:“什么风暴黄沙,什么寒冷大雪,遇上我陈庚年,我就得跟它们较把劲儿!”

黄沙狂风当然可怕,但可以植树造林、防风固沙。

寒冷暴雪当然也可怕,但可以烧制砖瓦盖房子,可以挖窑洞,可以盘火炕,可以种植家庭小菜园,可以在寒冷的冬天窝在家里懒洋洋囤粮猫冬。

这些都是全完可以实现的!

陈庚年现在之所以赶时间,就是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办!是和挖掘坎儿井一样,事关江县百年大计的大事情!

而他这番惊人之语,听得富春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敢跟风沙暴雪较劲儿,豪迈扬言人力可胜天!这胆量,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成就和能力,少年雄主的壮志,实在让人无法不追随啊。

因此,富春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好!有县太爷这番话,我富春,必将为您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啊?

您老好好在县衙教书就行了,为我肝脑涂地做什么?

陈庚年闻言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但莫名被打了一波鸡血,此刻正是上头状态的富老爷子已经率先说道:“走吧,县太爷,我陪您去那陶碗店。”

奥,行吧。

陈庚年见状只能压下心中的狐疑,算了,富老头的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是文化人的通病吧,总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怪癖。

-

商铺街的陶碗店老板姓赵,叫做赵奇岭,年纪在将近四十岁。

他提前收到通知,所以等县太爷赶到之前,已经把铺子关了。双方见面后,赵奇岭带着县太爷去了县城后面一处杂草丛生的坡地。

这坡地处,有几个窑洞口。

周围有一些破碎的砖块,和杂乱风化的土坯碎渣。

这就是曾经江县的砖瓦窑所在位置。

裴宝来卖粮的银钱还没带回来,陈庚年确实没有银钱重启砖瓦窑,但他可以提前来查看规划一番,等银子到位,就能开工了。

“一晃眼都封窑八年了,时间可真快啊。那时候我爹还活着,他老人家做陶碗手艺好,被郑文峰强行征去凉州学习烧砖,然后回来在江县建造了这个砖窑。可我爹毕竟不是烧砖窑出身,学来的手艺并不精,再加上江县本就落后,大家以前都烧土泥块砌墙,谁会烧砖呢?”

赵奇岭的声音里有些唏嘘:“他们烧出来的砖,要么碎裂不能用,要么是发红的次等砖。郑文峰很生气,再加上那年出了大事儿,干旱饿死很多人,当时的县太爷被朝廷问责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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