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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页

 

他将满头乌发用这玉冠束起来时,眉眼间的轮廓显得格外的深邃,也显得格外俊美。

他的腰压得低,容舒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手缓缓下滑,捧着他的脸颊,轻轻在他唇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顾允直,我等你。”她柔声地说着。

顾长晋一怔。

她曾经垂着泪同他道,说她不等他了,也再会不喜欢他了。

那时他叫她等等他,等等顾允直。可后来她死在他怀里,再等不了了。

这一世,他也曾叫她等他,她却干净利落地拒了他。

顾长晋记得十分清楚,在扬州城墙根下的酒窖里,她说她不喜欢他了,说隻想与他一别两宽。

甚至一个月前,在驿站的客舍里,他叫她等他,她依旧没应。

她说她不能应。

其实顾长晋都明白,她那时大抵也不知未来的她会不会愿意为了他而舍弃她想要的生活。

他在青岩观醒来的那一刹那,他就决定了,再不要她等他了。

那三年之约,那道将她锁在他身边的赐婚圣旨,他都会不再提。

爱她是他的事,不该成为束缚她、逼迫她的理由。

可此时此刻,她说她等他。

等顾允直。

顾长晋如何不明白她说的“等”,不仅仅是指今夜在营帐等他。

喉结来回滚动,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

男人黑沉的眸子渐渐溢出了笑意,只要她愿意朝他走这么一小步,他这一辈子都再不会放开她了。

“好。”

营帐外的穆融久久不得回復,却又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一时不知该继续等还是稍等片刻再回来。

踟蹰间,前头的门帘忽地一动,一道颀长的人影走了出来。

穆融忙垂首行了个礼,道:“殿下,下官安排在鞑靼的探子传来一份密报,道鞑靼皇庭有变。”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已经拆过的信件。

顾长晋上前接过那信,道:“换个地方说。”

穆融面色一顿。

往常他有事要禀,太子都是将他叫入营帐内说话的。

他不着痕迹地往营帐看了眼。

营帐里有人,而太子却不想他进去那营帐里。

护得这样紧,里头的人还能是谁?

穆融掩下眼底的晦涩,道:“殿下随下官来。”

听着二人离去的脚步声,容舒悄悄松了口气,她这会这模样的确不能见人。

想起方才二人的亲密,她耳廓渐有热意,下意识便摸了摸微微红肿的唇。

与除夕那夜,他落在她唇上的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完全不一样。

那人叼着她唇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狗儿叼着肉一样,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哪儿还有一贯来的冷静自持?

不仅仅是唇,她身上还有旁的地方也遭殃了呢。

容舒揉了揉胸口,环顾四周,在角落一张小几上瞧见一个铜镜,忙过去取下铜镜,往脖颈处照了下,见上面没落下甚印记,这才放下心来。

可不能叫阿娘还有盈月、盈雀她们瞧见了。

容舒放下铜镜,又慢慢打量起这营帐里,旋即目光一顿,落在掉在书案脚边的狼毫。

她挑了挑眉,上前捡起那支狼毫。

这狼毫还沾着墨,大抵是刚从书案上掉落不久的,黏糊糊的墨汁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地面。

容舒将笔放回书案,一垂眼便看见了铺陈在上头的信纸。

纸上只写了六个字——

昭昭见字如晤。

容舒一下子便想明白了,方才她端着汤盅离去后,他本是要给她写信的,这信若无意外,应当会在他明儿离开时给她。

隻他后来发现了她在营帐外站着没离去,这才匆匆撂下笔,出去寻她。

他人走得匆忙,连笔掉落在地上了也不知。

隻他想与她说什么呢?

叫她再等等他,还是叫她不必等了?

多半是后者罢。

他怕他为她做的一切,会成为她的负担,是以才要她不必等。

真傻。

等不等是她的事,何须他替她做决定?

容舒咬了咬唇,捡起那支笔,在那信纸上添了个“傻”字。

那“傻”字上头的墨才干了没多久,顾长晋就回来了。

容舒正拿着舆图看,见他回来得这样快,微微一讶,道:“都忙完了?穆大哥寻你何事?”

顾长晋“嗯”了声,“是探子的一封密报,穆将军不确定里头所说之事的真假,这才来寻我商榷定夺。”

军机要务容舒不想打听,闻言便轻轻颔首,说起旁的事。

“明儿你先别走,给我一日时间,后日我与你一起回京。”她接下了腰间的一个香囊,拉过顾长晋的手,道:“这是你等我一日的奖励。”

这香囊是盈月给她做的,按说该拿她亲手做的东西送他的,隻她身上也没甚东西可以给他,隻好随便拿这个香囊充数。

顾长晋垂眸看她。

从她哭着骂他“可恶”时,顾长晋便猜到她已是下定了决心要陪他回京。

“昭昭,若你想,你不必陪我回京。”他温声道:“我会将上京的事解决好,接着会亲自来接你。你可以一边等我,一边在大同打理你的牧马场。”

“我之所以要开牧马场,不过是为了未雨绸缪,想着一旦明年那场马瘟避不过了,还能用牧马场里的马救急。隻你说了明年的那场马瘟不会再发生,那牧马场的事儿便也不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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