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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公主……”不知是哪个侍女正连跑带喘地奋力叫喊,想必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我尽力减弱呼吸声,将头钻进被窝中藏起来,以免被来传消息的人发现。
“小鱼鱼,发生什么事了……”她慵懒地起身观察,且显然是在发觉了我的动静之后。
我没敢吱声,然而只听“砰”的一声,似乎是门被打开了。
“青渑?怎么了?”江以弦大概是在唤那来人的名字,随后张皇地询问情况。
“回公主,是鹤太傅,他已知自家的千金在此地,连夜请帮手来此,急求探明情况。”这女声,经一番琢磨,我倒觉得这像是……青弛的声音,而不同之处在于,这声音要镇静、优雅许多。
看来我在此处的消息是被谁走漏了。
“无妨,”江以弦这时却显得毫不慌乱,只是慢条斯理地应声,挪动身子像是要去取里侧的衣物,“再等一柱香时间,待我整理好衣衫,便出来处理此事。”
“是。”关门声随即又传入耳中。
我终于从被窝中缓缓钻出,看见她还在不紧不慢地穿衣服。
“你的手!”我似乎这才恍然回神。
“对!”她瞥了我一眼,双手灵活地系好衣带,“你要跟我出去一趟,待会儿记得好好配合我!”
她的神情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从容不迫,于是倏然间,我觉得她大概也是可以变得值得信赖的。
如今来看,回府是早晚的事,不过倘若就这样回去,也很难向太傅等人解释,因此,“缓兵之计”应是最佳方案。可是面对她提出的“计策”,我仍颇犹疑:“我直接出面,不就相当于主动‘送上门’了吗?”
“不,你先穿好衣服,马上跟我走。”她飞速跳下床,跑到烛台旁,背对着我坐下等待。
“好。”我故作轻松地答应了——担忧终究是不能被完全消除的。
很快我也下了床,并三下五除二地来到她身侧。
“小鱼鱼,牵着我,”她平静地看向我,眸中半点涟漪也瞧不见,“十指相扣的那种。”
我没来得及游移,就将右手的五指分别穿进了她的左手指缝里。她二话没说,随即就开门带我走了出去。
没有秉烛,或许是因为外面本就“灯火辉煌”。
“雍明侯大人到!”眼前黑压压一片,也许全是随从的侍卫吧。
显然太傅请来的帮手,是季沈渊——那便好说。
“雍明侯?”江以弦顿时感到难以置信地问道。
“公主,正是在下。”季沈渊从“侍卫堆”里徐徐走出,执剑躬身行礼。
“大人,多有劳烦。”我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但愿他不会觉得我冒昧。
“无碍。”他站直后,板着面孔说,“在下今夜到此,隻为请鹤姑娘回府。此事并非在下所愿,只因受太傅之托,实难推辞,还望恕罪。”
“她不能回去!”江以弦急忙攥紧我的手,同时右手挡在我身前,做出护我的架势,“大人请回吧!”
“公主莫要着急挡住她,不如先问问她的看法。”季沈渊将佩剑挂在腰侧,不慌不忙地说道。
“不必问了,”我望着江以弦的侧脸,“我自然是不愿回去的。”
“那鹤姑娘可否同在下说说,为何不愿?”
看这情况,他大概是准备“智取”。我心底踟蹰了片刻,同时也在等待着江以弦的下一步“计划”。
“小鱼鱼,”众目睽睽之下,她竟毫不迟疑地叫出了这个昵称,“你倒是说说看呀!不清楚我们俩的关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公主,我们……”我并没有会意,她给的暗示太笼统了,我隻好再等她的反应。
“我们乃是多年密友,时隔数载未见,我只是邀她来叙旧而已。”她转头,看似义正词严地衝着季沈渊解释道。幸亏她没有给出一个稀奇古怪的理由。
“确是如此。”我连忙应和,“公主多日前便相邀,只是前几日因身体不适,家父等人不许我四处行动,我又不好推辞,才偷偷来此赴约。小女先在此处向大家道声抱歉。”
江以弦回望我的脸,松开我的手去腰间掏什么东西。
“大人请看,这便是我们之间书信交流时所用的暗语。”她缓缓拿出一个纸球之类的物品(想必是之前那张纸揉成的),主动递上前去。
季沈渊从容地接过那物,不紧不慢地展开来看,却只是时而抿唇,时而皱眉,时而面露惊疑之色,时而又作思索之态。
“公主这暗语,实是高妙。”他微扬起头,眸中夜光熠熠生辉,“在下着实难懂,这寥寥几笔,初看似鬼画符,再一看倒总觉别有深意,还请公主指教。”
江以弦的神情,镇定中错愕不掩。
“大人谬讚了。”她面部的肌肉略显僵硬,勉强笑起来却缓解了几分,“此乃我与鹤姑娘之间的暗语,若被大人破解,恐怕不妥。若大人日后想书与心念之人,何不自发开创一种独用于您与他之间的新暗语?”
季沈渊递回纸球,儒雅一笑:“公主所言极是。事既如此,在下便不多扰。汝二人隻管安心叙旧,待在下向太傅请示,言公主能保鹤姑娘平安,请他老人家莫要操心。”
“谢大人!”我向他深鞠一躬,并微笑致意。
“嗯。”季沈渊应答着,倏地转身,示意侍卫们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