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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种触感,折春看着剩下的面都没了胃口,几次挑起面又放下,最后干脆放弃,问:“吃完了吗?”
竹鱼抱起碗喝干净最后的汤,说:“let'sgo!”
走出食堂,天已经暗下来了。里面暖气开得很足,竹鱼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滚烫,便拉下围巾让冷风吹一吹降温。
绕过教学楼,再穿过小树林,一直到放置在最边缘的石凳上坐下,竹鱼环视四周,惊叹于这里的树木葱郁,旁边还有鸣叫的鸽子和猫咪的碗,新奇道:“我还没来过这里呢。”
折春掏出手机找伴奏,“这是我大一选修竖笛时找到的练习地点,没什么人,离楼和宿舍也远,不会被投稿到校园墙上吐槽。”
竹鱼惊讶于另一点,“你居然抢到了竖笛课。”
折春眨眨眼,露出“小事一桩”的表情,让竹鱼想起上次去猫咖看到的,成功跳上猫爬架最高层后仰着头翘尾巴的小猫。
“还没有我抢不到的课哦。”她建议道:“下次给你展示。”
“帮我抢吗?”竹鱼受宠若惊,“如果真能抢到,我一定请你吃饭。”
折春勾唇,“那你现在就可以看餐馆了。”
话语声落,伴奏的乐曲声从手机泄出。竹鱼起身看了看,周围无人经过。
“别紧张啊。”折春觉得好笑,盯着她弯了弯眼,说:“认真听我唱。”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竟然真的让竹鱼“砰砰”直跳的心臟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折春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和平常说话时柔软清冽的声线不同,耳边的歌声缥缈空灵,仿佛来自云间。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又像海,在咬字和重心间,浪花翻涌的意象都有迹可循。
竹鱼无声地轻轻跟唱副歌。
“多遥远,多纠结,多想念,多无法描写。”
“疼痛和疯癫,你都看不见。”
……
与原版不同,折春减缓了速度,也没有呼唤爱人的嘶声力竭,而是在吉他的伴奏声中淡淡地叙述着。
墨绿色是被披上黑暗的树林,玉白色是折春的脸颊。她垂下的睫毛浓密纤长,耳边的碎发摇晃,纤细的脖颈随声带颤动,整个画面都美好得不太真实。
竹鱼突然想到了前几天英语演讲课上的题目——
sharetheostorableontfyourlife
分享你人生中最令人难忘的瞬间。
她那时说的是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瞬间,但和现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了,吉他声最后拨动几下,陷于沉寂。
折春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了一次,没拧开。
“我来吧。”竹鱼的手越过她的肘间,衣角亲密地磨挲,一瞬即分离。
“谢谢。”折春嘴角抿出笑意,她拿着水瓶的手还有些抖。察觉到竹鱼担忧的视线,立刻解释道:“太兴奋了。”
竹鱼验证般地直视折春的眼底,她也毫不躲避,乖巧地任她看着——狂热和柔和交错着闪烁在她的眼底,像是一个绮丽的梦。
她听到折春语气轻盈地问道:“怎么样?”
“很好听,”竹鱼又拖长了尾音措辞,“很……轻。”
“明明是很沉重又庞大的爱,但是被你淡淡地唱出来,就觉得轻飘飘的像云。”
“是吗……”折春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评价,抠着瓶边的手已经不抖了,“爱本来就是很自由的东西啊。”
还没等竹鱼细思,她又问:“你听过原曲吗?”
“当然!”竹鱼肯定。
她抬起头看天——没有星星,月亮也被乌云遮住,是一团悬在头顶的灰。
“我很喜欢它的歌词——第一次听就在想,如果一个文明熄灭,一种文字消失,有什么能证明我们存在的岁月呢?”
折春手撑在下颌处磨挲,思索半天,突然轻笑一声,“那我来创造一种文字。”
那声笑让竹鱼想到苏打水、爆开的气泡和风,在空气中荡了荡,然后归于寂静无声。与此同时,折春从包里翻出了ipad,打开,又在一团充电线中摸索一阵,找出笔。
路灯亮起的一瞬间,她偏头,眼底的狂热被光融成一片温柔。
折春打开备忘录,创建空白的一页,拿起笔写——
竹字头,下面一个鱼。
笔画纤细又轻疏,却有一种劲逸的风度。
她瞟一眼状态栏,清了清嗓子,压低语调,庄重道:“现在是十二月三日晚上八点零五分。”然后手指轻触着屏幕中的字。
除却风声,一片静谧。她靠近些,两人间隻隔着包含水汽的空气。
“我宣布,这个字代表月亮。”
作者有话说:
乌云越压越低,折春又唱了一遍,雨便淅淅沥沥地洒下来了。
寒风夹着雨,堪比淋冷水。两人沿着屋檐一前一后地走,话却没断过。
折春打了个哈欠。
“昨天熬夜了吗?”竹鱼问。
因为耳边的雨声和前后距离,她不得不把声音放大,并且为了看路,对话对象还不能回头。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竹鱼却莫名地觉得有点浪漫。
折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应该问,昨天睡着了吗?”
竹鱼问:“习惯性失眠?”
“差不多,就是睡不着,脑子想东想西的。”她跨过一个小水坑,提醒:“这里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