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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女子因家中事而遭男方退亲,这种事情传出去后,那些不管真相如何只顾着看热闹的人并不会指摘男方趁人之危,反而只会从女方身上女方家里挑毛病,这可不就彻底坏了他小妹的名声!
莫玉修父亲莫大学士因诸国使馆建造之事奉命去了阜岸督石材,目下不在京城,莫家之所以会此时让大儿媳妇来乔家,不用猜也当知道是受莫玉修母亲莫夫人之意。
这桩亲定的也挺闹笑话,双方父亲击掌为约,双方家中主母夫人都不满意,至于两个被定亲的人,他们的意见何曾有过意义。
“对了,”乔思明说完自己想说的,另外补充说:“云简想约你今日下午见一面,就在广益茶楼,你可想去见见?若不想,哥去帮你回了他。”
乔秉居摇摇头,说:“事情在这摆着,躲起来不是办法,当见。”
广益茶楼和集思酒楼是京城两大雅地,茶楼可观万岁山,酒楼能揽京师景,迁客骚人多汇于此,乔秉居曾去过集思酒楼给父母买饭食,确然不曾来过广益茶楼。
在门前下车,有茶楼伙计上前接引,问客报上名号,伙计欠身将人往约好的雅舍领,楼中往来近乎无声,若谁走路没注意脚下以至于脚步声稍微大些,在这静谧如斯的楼里都显得突兀。
乔秉居无有心思观赏茶楼的别具一格,她跟在伙计身后努力收敛沉浮的心思,只是行至三楼,她出楼梯随伙计往三楼走,无意间看见对面四楼围栏后有个人有些面熟,似乎是端王府里的人。
“茶倌儿,”乔秉居低低唤问:“敢问,四楼对面那位是?”
抄着手行在前侧的伙计看都不看,低低回说:“回夫人知,楼上面的人物不是小人可侍候,是故小人也不太清楚。夫人这边请,莫官人定的茶舍在夕颜舍。”
乔秉居比约定时间早到一刻钟,莫玉修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一刻钟,中间共耽误两刻时间。
小炉子上的山泉水即将煮沸,虚掩的茶舍门被人推开又合上,迟到的莫玉修脱着披风过来,边说:“路上堵老长马车,将人烦得透,下回再不走花间街,倒霉催回回都赶上学廨下学,呦,你这茶都煮上了哇。”
“你来了。”乔秉居起身作迎,将人迎至茶桌前坐下,她和以前相处时那样接过莫玉修顺手递出的他的披风,再走过去搭在方才莫玉修路过的衣架上。
莫玉修坐到方才乔秉居坐的地方,挽袖口去摆弄桌上茶具,说:“还以为家里闹那样你不想见我,看来你和我是一样想法,不理会家中那些妇人们瞎闹腾。”
乔秉居走过来坐到莫玉修对面,没接话,无法接话。
莫玉修烹水煮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头遍茶衝洗了茶桌角上结迦而坐满面笑容的石刻小沙弥,二遍茶递过来一杯,说:“怎么不说话?”
杯子烫手,乔秉居接过来茶杯快速放下,收手到桌子下用力搓着被烫疼的手指,面容上神色未改,温柔恭顺说:“嗯。”
见乔秉居和以前一般恭顺而无有异样,莫玉修继续说话,像是在聊陌生人的趣事,带几分嘲弄:“听说思明兄把你家欠朝廷的钱差不多都还上了,到底还是得元氏相助了吧,三千万两不是小数目。说来你那几位叔父也当真是有趣的紧,竟能把乔叔父气到中风偏瘫……”
许久未见,莫玉修滴里嘟噜不停说着,乔秉居坐对面安静听着,这就是他俩相处方式,莫玉修觉得舒适的相处方式,女人么,尤其是正妻,听话、会照顾男人、会生孩子会管家就成,其他什么知书达礼琴棋书画都是花里胡哨,对过日子没用。
“你怎么不说话?”莫玉修说了许多,不见乔秉居像平时那样做出回应,呷口茶好奇问。
乔秉居垂垂脑袋,努力保持着温柔贤惠的模样,放轻声音说:“茶有些烫。”
莫玉修隐约有几分忐忑的神色明显一松,习惯性数落说:“你真是个傻乎乎的,知道烫就不会放冷再喝么!”说完,觉得语气有些重了,他又补充着说:“乔叔父近日身体可有好转?”
乔秉居一点头,只露给对面一个发顶:“正见好转,多谢你牵挂。”
莫玉修终于察觉出乔秉居的心不在焉,以为她是为家中事忧虑,笑了一下宽慰说:“我们俩的事你别害怕,定的亲不是她们说退就能退的,得由我父亲回来做主,你放心,我父亲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我,他定不会违背我的娶妻意愿。无论朝堂局势如何变化,更无论其过程如何,有我爹在,我是娶定你喽!”
世人的承诺和誓言什么的当是吃下一口茶咽下一句话,吃完杯中茶忘完耳边话,尽管让那些话随风而去,乔秉居觉得自己大概是读了太多书,是而会简单比寻常人更加看得通透情分这事,莫玉修的话调侃也好抱怨也罢,自然是听听就算了。
简单几个月的相处,她还算了解莫玉修,他在朝廷里时穿着官袍他是听命行事的官员,在友人面前时穿着儒服他是谦谦君子心怀天下,在家时穿着燕居服他是家中人人顺宠的么儿,有家族亲长庇护,莫公子不必学着长大。
莫玉修还要去参加一个重要酒宴,只是抽空来和许久未见的未婚妻见一面,不到一盏茶时间,他慌慌忙忙与乔秉居见面,再急匆匆离开,扔下乔秉居一个人继续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