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外面。”苏连道,“若无急事,他们也不会进来。查案这事,本就不是他们的活,还不是要等你来。”
吴震指了一指那蓝色虫足,道:“阿苏,你看看这个,可有印象?我总依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苏连细看了看,道:“好像是什么虫子。只是这颜色的虫子……”他忽然住口,裴明淮和吴震对视一眼,吴震道:“是蛊虫?”
裴明淮神情微微有异,吴震盯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跟氐族最熟,想必不会不知道。”
“……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裴明淮道,“有种颜色发蓝的虫子,被他们称为‘引虫’。”
苏连问道:“引虫?”
裴明淮道:“不错,引虫,我见过一回。这引虫能把蛊虫给找出来,不管这蛊虫是在天涯海角。”
吴震还未说话,苏连向外一望,冷笑了一声,道:“我也不懂这些,我先出去,我还另外有人要审呢。照我看,再大的事,也比不上谋害公子来得严重。”
裴明淮自在思索,也不理会。吴震又盯着那蓝色虫脚看了半日,道:“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明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外面一声女子惨呼,裴明淮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吴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侯官了?阿苏也就在你面前听话,在别人面前……”
裴明淮急急而出,却见鸣玉满脸是血,状如厉鬼,也不知伤在何处,苏连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他的短剑。见裴明淮出来,苏连笑了笑,道:“公子不用骂我,这个鸣玉,胆敢谋害淮州王,至少都是个枭首或者腰斩的罪名。我知道公子向来怜香惜玉,但这女子要毒害你,公子也且把那心收一收。”
吴震干笑一声,道:“你这审人的法子,倒也干脆。”
苏连笑容一敛,盯着鸣玉道:“说!若有一字隐瞒,我先剜你眼睛,再一根根剁你手指头!”
鸣玉头发散乱,满面血污,眼中却透出一股狠戾之色,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只听脚步声响,来的却是沈信,沈鸣泉扶着他。他一见鸣玉这模样,便大惊失色,道:“不知鸣玉这丫头哪里开罪了苏大人?”
苏连冷冷地道:“意图谋害郡王,太傅,我倒要请教,该当何罪?”
在场的郡王,自然指的是裴明淮了。沈信满脸惊疑之色,望向裴明淮,裴明淮道:“老师,这是真的。我来那晚,我的茶里面被人下了毒。端茶来的便是这鸣玉。那时候,我们都坐着,无人起来走动,只能是端茶给我的人干的。”
沈信叫道:“鸣玉,你,……你为何要对明淮下毒?”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莫要牵连老爷!”鸣玉大叫道,“我是见到了你才要杀你的,跟沈家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听少爷他们说你去西域了,未必能赶来。你不来也罢了,既然来了,我就要杀你!”
吴震暗暗摇头,只见苏连一笑,道:“你说没关系,那便没关系吗?若是沈家的人全得死,那都是你这碗毒茶害的。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沈太傅,你这丫头,也是白跟你一场了。”
沈信面色惨白,裴明淮瞪了苏连一眼,问道:“老师,这个鸣玉,到底是什么来路?”
沈信长叹一声,道:“我是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只是……只是我一个老熟人……把鸣玉托付给我……”
裴明淮道:“老师的熟人?谁?”
沈信不答,苏连哼了一声,道:“沈太傅,恕我直言,你这时候还想着保全他人,牵连的就是你自家人了。”目光在沈鸣泉身上掠过,笑道,“你孙子刚成婚,你怕不就是想他现在就死吧?”
沈鸣泉脸色发白,沈信整个人都发起抖来。裴明淮喝道:“苏连!”
苏连道:“公子,若是说了,他们一家怕还能保全。若是不说,谁也救不了他们!”
裴明淮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胆敢毒害公子你一回,怕会有第二回 。这丫头怕也不止一个人。”苏连道,“长公主殿下不会放过的,公子,你心里应该清楚。”
裴明淮默然,苏连转向鸣玉,道:“沈太傅因你陷于这等境地,你就忍心?你明知道在他家里下毒害淮州王,后果会如何,你竟然这么做,你置你的恩人全家为何地?”
沈信叹了口气,道:“如今说了,其实也没什么了。她是薛氏的孤女,是我好友临死前将她送来,托付给我照顾的……”
苏连道:“薛氏?哪个薛氏?”
“自然不会是……”沈信朝裴明淮看了一眼,裴明淮道:“薛延素来唯朝廷是命,皇上也一直恩宠得很,哪来什么孤女。想必是跟盖吴一同谋反的那一支了?”
沈信道:“是。”
裴明淮道:“老师竟然收留他家的女儿?”
“她只是个孤女……”沈信道,“我没想到,她会对你下毒……”
苏连冷冷道:“太傅,此罪该当连坐,不需要我提醒吧?”
裴明淮摆了摆手,示意苏连不要再说下去。“你带她下去,细细察问。若只有此事,那也罢了,不必多加牵连。”
苏连道:“是。”
沈信颤声道:“明淮,你手下留情。”
裴明淮道:“老师,你知道苏连说得没错。你收留罪女,已犯了大忌。我只能说,她下毒的对象是我,还算是好事。若她下毒的对象是太子或是公主,那才叫没法收拾。”顿了一顿,又道,“老师,我这是为了你沈家好。”
吴震在旁边低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
“苏连自会处置。”裴明淮淡淡地道,“何必我插手。”
吴震还想说话,裴明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又对沈鸣泉道:“鸣泉,你陪老师回去休息,好好陪着他老人家。”
沈信还想说话,终究化成了一声长叹,扶着沈鸣泉走了。裴明淮对吴震道:“别的事交给你。阮尼既然来了,就让她看看于蓝罢。虽说……虽说现在我看也不如不看了,你把人遮好,别把阮尼吓出病来。”
吴震道:“来都来了,看就看吧。我看她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不看到是不会罢休的。”
裴明淮道:“阮尼人呢?”
“方才苏连问鸣玉的话,不欲外人听到,让人带她暂到别的屋子呆着了。”吴震道,“你放心,我这就陪她过去,然后就打发她走。”
说罢环视四周,笑了笑,道:“这地方,实在是事多,呆久了怕多惹事端。”又问裴明淮道,“我要去看看那余管家死的水车,你要不要一起?”
“不必了。”裴明淮道,“我得去向太子殿下回禀一声。”
吴震道:“明淮,你最好是跟沈太傅谈上一谈。”
裴明淮又何尝不知应该“谈上一谈”,但沈信的性格,他自然深知。当下长叹一声,道:“我真是害怕,这一回跟老师贺寿,最后却……”
吴震直截了当地说:“你怕喜事变成了丧事?”
裴明淮皱眉,道:“你这个人,说话就从来没个忌讳。就算是实话,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楞楞的吧?”
吴震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道:“明淮,我这说实话的人,总是不招人喜欢的。”
裴明淮又问:“徐无归呢?”
“一直在,等着吩咐呢。你不让人进内院,他哪里敢进来,跟县衙里的那些衙役,都在沈宅最边上那几间屋子。只有柯罗,是你让进来帮着查案的。你这般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