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节
只不过,上天好像就像是要和他作对似的,刚闲逛没两步路,身后就有人不轻不重的朝着他屁股踹了一脚,紧接着,熟悉的骂声便传了过来:
“在这儿拉稀呢钟裕?散漫成这样,一会儿围猎要是出了差错,我必拿你试问,还不赶紧入队!”
虽说是偷袭,可钟裕练武多年,再加上踢的人还留了手,往前踉跄两步也就稳住了身形,他转过身,父亲的旧友,现今管理五十人分队的谭节谭司马正站在他面前。
因有父亲的旧情在,钟裕面对这个上官的胆子也大些,他拿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直接问道:
“谭叔,我听说这次围猎都是上头家养羊兔赶出来的,驱到那刺史面前不就是随手的事嘛,何必管那么严?”
“你懂什么!”
谭司马神色极为严肃,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鲁都尉,想跟这个后辈说些什么,可见周围这么多耳朵在,还是换了个理由道:
“就是放出来的才不能这么松懈,你不知道,为了让那位尽兴,光羊就放出来五百多只,还有赶过来的鹿群、狐狼,只要是自己猎到的,都能往家带!机会就这么一回,你不多打点,回头干看着别人家年后梁上挂着腊肉碗里有羊油汤?还不让你那些兄弟都警醒着点!”
钟裕当即瞪大了眼。
外出打猎在边疆不是稀罕事,只不过如钟裕这样的骑兵,作为职业军人是有职务的,每日点卯训练,根本不能随意外出,就算是有假期,家里也没事能出城,仍旧要面临上谷郡城周围哪怕没有种的杂草地也是有主的情况,打了小的打猎物能藏,可打起来费时费力,废的功夫太多,大的猎物好不容易打到了,被人看到分分钟在归属上起争执。
故此,如他这样的骑兵,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狩猎的心思,顶多看哪个兄弟在营地边设个陷阱,偶尔有抓到个什么,大家一起开个荤腥,不过,个人狩猎的次数不多,集体性的围猎却是每年都要参加的。
原因很简单,这是古代骑兵,或者说士兵的基本训练项目,和军队演习差不多,就是用来锻炼士兵团队合作能力和个人勇武的。
只是过往训练,肯定没有人掏钱给他们加猎物,全看那天选的地上有什么,其实就算是有什么大型的猎物,乌泱泱那么兵也要吓跑了,就算没吓跑,最后能抢到的也就几个人,不是勇武异常,就是某人的亲眷子侄,钟裕连个味儿都闻不到。
钟裕的情况,便是这在场众普通骑兵的缩影,这次围猎虽说不像往常调动那么多人,可按照过往的经验,想来也打不到什么,还要空废力气往大官那边赶,任谁都没有多少兴致,行动上自然也散漫不已。
而此刻一听谭司马这么说,别说钟裕当即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旁边听的几个老兵也坐正了身体,眼神比十五的月亮还亮。
那些大官的玩乐他们参与不进去只能做陪衬,自然不会有多少性质,可这次能拿这么多好处,那再不上心就是有病了!
“谭叔你放心,我肯定让兄弟们都精神着!”
钟裕就差把胸脯拍的震天响,骑马从这二人身边经过的曹捷隐约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看着他们二人和周围士兵两眼放光的神情,颇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不过五百只羊而已,连司马都这么没见识,只想着在猎场上大捞一笔,这鲁永可真不会养兵啊!
看看着那几个姿色平平,只不过是擦的干净点的兵卒,曹捷眼中颇为鄙夷,他转过头,对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几个骑兵道:
“你们几个,尽量给我在韩刺史视线内狩猎,懂吗?”
为首的男人很是年轻,模样甚为俊俏,他点头应道:“曹都尉放心,我们几个人知道怎么做。”
曹捷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内部消息说,韩刺史接下来留的时间可不短,之后还要督建军民医院、征兵备战,这里面有肥差,有升职的机会,不奉承她才是傻子!
这么想着,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曹捷定睛望去,发现一大堆人簇拥着韩刺史和郝郡守等人正往骑着马往城外走呢。
不是韩盈初次到来的迎接,出来的官吏并不多,长史和郡丞都不在,这也正常,他们还有公务要办呢,反倒是郡中的豪强大户出来的多,还有抱着和他一样心思的人,将家中子弟也推了出来,一大堆的英姿青年跟在身后,而除了这些男人,还有几个女医,以及不少妇人和未婚的少女跟着出来玩耍,眼尖的曹捷甚至还看到了郡守的夫人和她的儿女。
这简直是在过秋猎。
好吧,也的确到秋猎的时候了。
明显玩耍氛围让曹捷升不起任何警惕的心态,他放松的跟了上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狩猎的位置,距离他的农庄,略微有点近了。
韩刺史不精通骑射,到了之后,多是骑着马和周围人聊天,时不时去看那些骑兵的表现,明显很是愉悦,在确定她更喜欢观摩他人围猎后,负责此事的人立刻通知下属调整,少量多次的慢慢放出猎物。
这是服务于上层的一种技巧,少量多次的放出猎物,能让跟过来的骑兵前去争夺,有很大的观赏性,而大量少次的放出,能够让骑兵互相配合的围猎,逐渐缩小包围圈,将猎物驱赶到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之前,方便高位者搭弓射猎,猎物那么多,总能命中几个嘛。
显然,这次的任务更偏向于争夺。
看着猎场上跑着的三四十只羊鹿,钟裕和一众兄弟笑的嘴角都要裂开了。
这一看便真的让他们狩猎,虽说肉少狼多抢起来的难度更高了些,可这样自己才真的能猎到,放一堆猎物出来,那大家还得按照过往的习惯,将大头驱赶到刺史面前,算成对方打到猎物,属于白干。
总之,好东西不是白拿的,肯定得付出点什么,追起来是累的慌,可好歹抢到的机会大啊。
利益在前,钟裕一行人兴致高昂,驱赶胯下战马,跟着谭司马便冲了上去,只是冲着冲着就不对劲儿了,明明是家养的羊最好抓,他们不抓羊追鹿干什么?怎么追着追着鹿还不管了?等等,这边怎么还有别的骑兵袍泽?
钟裕满脑子都是问号,身边人眼里更全都是疑惑,有人想回去继续打猎,刚动便被自己的上司骂了回来。
这有些反常,只是长久的训练下,底层的士兵已经养成了上级无条件服从的习惯,在上司反对,自身性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即便自己损失了能带着全家开荤的机会,仍旧没有离开,也没有什么咒骂和高声交谈,只有眼神在乱飞,试图找个清楚此事的人来,好问问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只可惜,骑兵们使到眼抽筋,仍旧没有人知道这是要干嘛,而随着时间过去,原本应该围绕在刺史身边的鲁都尉和周女医骑马赶了过来,最前面的鲁都尉高举着符节,大声喊道:
“军令在此,所有人跟我走!”
低级的骑兵,很难知道上层的作战任务,突然动员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既然自己所属的鲁都尉拿着军令,日常管理自己的上级已经开始了催促,即便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众骑兵选择跟了上去。
路上,钟裕抓到机会跑到谭司马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谭叔,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谭司马直接将人一巴掌糊了回去:“别说话,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
钟裕无奈,只能闭上了嘴巴,心中却忍不住无端揣测起来这么隐蔽的动作要干什么,可他各种大事都猜了个遍,硬是没想到都尉带着他们只是去硬攻一个小农庄,就这点地方,随便来个胥吏不就能解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