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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少数,你跟着去了,旁人看我有此喜好,恐怕送的会更加起劲,许昭,我不想在此事上浪费时间,也不愿继续耽误于你,就当是好聚好散吧。”

又是一阵沉默,那叫做许昭的仆人喏喏的说了句实话:

“仆无甚能为……脱离主家,着实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如韩盈说的那样,她得封亭侯,权势地位比过往更重,如这样心甘情愿做宠仆的,怎会愿意放手?听到这里的卫青微微摇头,而江曲长脸上也多了几分鄙夷。

“我知你性子如此,罢了,这样吧。”

韩盈对身边人向来很大方,对方变成今天的模样,也有她纵容的缘故,说好聚好散,总要做到好散,韩盈想了想,道:

“我正为师父建祠庙,存放典籍供学子借阅,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完成后也需要有人驻守,我将这两件事交于你做,如何?”

许昭很清楚韩盈对师父的感情,这祠庙是寄托她对师父思念的地方,定会时常关注,管理此祠庙的他不会被彻底遗忘,日后也不必担忧安危,而祠庙有田地,也不会缺了他的用度,接触的人也是文人墨客,过来上香祭拜的农人,事务轻松,算是再好不过的差事,就是……

“旁人若是得知我的身份,恐怕不愿意再过来来往,这岂不是浪费了主家的心意?”

父权社会给予男性极大权力的同时,也对不能提供价值的男性废物持有零容忍态度,赘婿极低的社会地位,便是最直观的体现,而许昭的身份比赘婿还要低,只是无论是赘婿还是许昭这样的宠仆,他们被鄙夷的逻辑,还是来源于男尊女卑,女人是附庸,给附庸做附庸的男人,当然要死劲踩,踩的他再也不敢这么做,旁人不敢学才好。

若是调换个性别,许昭就好像是被主家半放归的妾室,一个妾室操持这样的事情,完全说的过去了,根本不会让旁人觉着有辱斯文,鄙视到在这个书籍缺失到极致的时代坚持‘操守’,不肯过来抄阅。

想改变社会,需要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啊。

韩盈这么想着,毫不犹豫的说道:

“沽名钓誉之徒,不来正好,闲暇下来的时间,你正好为周围的农人讲讲农畜经,若是愿意,还可以将傩戏曲谱都记录下来,又或者写些杂书,这样觉着如何?”

不来就不来,这世上没书看的人多了去了,总会有人过来,他们会吹捧,而许昭的外貌无从挑剔,品行也属于正常往上,除了一直认为自己要依附个主人外,没什么大的问题,有他在,反而能给社会带来些许不一样的改变。

安排至此,许昭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遗憾的应道:“多谢主家。”

总算是将此事安排完的韩盈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许昭识趣的退下,而韩盈则是看着身前师父手写的竹简,情绪又开始低落。

她不喜欢搬家。

家是回忆承载的场所,一旦搬离,回忆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如果尚傅还在,韩盈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惆怅,可如今家一搬,她便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不仅人离开了自己,就连遗物,也开始逐渐消散。

用不了多久,师父存在的痕迹,就要全从她身边消失了。

亲人死亡带来的孤独,让人从心底觉着发冷,迫切的希望抓到点什么,好让自己暖和起来。

这一刻,韩盈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前世那个坚定丁克的远房表姐,在给父母办完丧礼后,火速和老公试管要了个孩子。

新生或许能对抗一部分死亡,可惜不适合她。

算了,等过两天忙到脚不沾地,她也就没这么多想的事情了。

韩盈犹在叹息,而屋外等待的卫青和江曲长正好看到了走出来的许昭,一看便发觉,对方和自己年岁相仿,外貌身高也能能称得上美姿仪,伟丈夫,顶多就是看起来过于养尊处优,若非刚才听对方恳求,一眼看去,怕是直接要认为他是出身良好的士人。

这让江曲长鄙夷的眼神中又多了些恨铁不成钢。

之前韩盈回宛安的时候,许昭正陪着韩家人以收丝的名义,去各乡露面,这是细君的主意,杀人能够快速稳定混乱,但也会造成高压,尤其是当时还有韩盈离开不会回来的传闻,为了安定,细君便将郑桑请了出来,而后宣扬说韩盈至孝,绝不会弃母去长安不归家。

有了实证,县内的流言蜚语也就停了下来,不过这也让许昭错过了认识这些建章骑兵。

人认不出来,腰间的印绶却是能看得见的,明白这二人听到刚才听到他说什么的许昭也没在意他们的眼神,只是问道:

“两位可是有事来访?”

卫青微微颔首:“正是。”

这是在为屋内的韩盈提醒有客来访,听到动静的韩盈放下竹简,起身迎道:

“我无事,还请卫统领入内。”

见韩盈出来,许昭告了声歉便退下准备茶水,卫青入内,跪坐在草席上,取出来信件和符节。

“天子有令,命你在山阳郡置兵二千,此为符节。”

符节是如今帝王用来传递命令,调兵遣将的凭证,金、玉、铜、竹都可以拿来制作,上面书写文字,分开两半,各执其一,它的应用范围和形制极多,正常情况下来说,调兵的多是铜铸的虎形,后世也称呼为虎符。

不过,如今能用上虎符的,多是常备军队,兵力是以万为单位的,山阳郡可没有这么多的兵力,而韩盈又是置兵,所以只是竹制的符节。

面前的竹符节磨损的有些严重,并不像正常情况送来的,更像是陛下允许她回宛安前时所制作,而后一直被卫青携带在身边才会出来的痕迹。

这个时间很难不让人多想。

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汉武帝不信任她,还是这二千士兵的领导者从一开始就不固定,只是现在才确定到她的手上呢?

无数思绪涌上脑海,像团被扯开落在地上的毛线,散乱的令人分不出头绪,记忆中汉武帝历史事件还是那么清晰,可关于汉武帝的形象,却是越发模糊起来,这不是他真的那么高深莫测,而是对方手中的资源太多,又能够纵观全局,而她只能凭借着有限的信息去揣摩他的想法,自然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不通回头可以继续再想,正事不能耽误,韩盈看了眼信,问道:

“这信?”

卫青顺着目光看去,解释道:“是陛下特书于你的。”

纸张至今是次于绢,高于布的昂贵书写载具,目前来说还没有用于任何官方命令来往中,韩盈相信这是特书,就是没想到竟然是汉武帝的特书,她拆开翻阅,发觉汉武帝写的内容还真不少。

先是斥责了她做事太过冒险,若是出了变故,岂不是亲人痛,仇者快,留下无数遗恨不能完成?而后又好言安抚于她,知晓这么做事为了尽快让山阳郡恢复秩序,能让百姓安定,但是也要以自己为重,不然这些事情都是做不了的,紧接着又提到,看她这么拼,他也又从周边调了一批粮食过来,不日就到,让韩盈看着取用即可。

这信件完全不像是君王所写,倒像是一位爱护孩子的长辈所写,关怀之情跃然纸上,正常情况下来说,对韩盈这个丧师的人杀伤力极高,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却总觉着这封信看起来令人脊背发凉。

前面那般防备,此时的特书却又关怀备至,其语气也与之前见面中有极大的不同,皇帝的面孔,可真是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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