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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为她不是一个充满权欲的人,可当她意识到这点时,还是忍不住为之沉迷。

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随意操纵的力量,实在是让人颤粟。

好在,韩盈的确如她说的那样,权欲真的不重,她很快就从这种虚幻的认知中走了出来。

她的权力当然存在,只是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真就一杆子定死这些人未来的人生,权力只有加注于个人之上的时候,才能够无限制的膨胀,而在面对一群人的时候,必然要出现大量的,和她意愿相悖的制约。

就比如一个看似最简单的现象,韩盈都不能保证她能做得到。

真的能一直让女医体系中不混杂进来男人吗?

来到兴寿村,韩盈看着医屋这边也有少年帮忙,还对女医徐饴称呼婶母的情况,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管是政体也好,组织也罢,只要它由人组成,那肯定会出现为自身谋利的情况,小吏们如此,女医们当然也会如此,这和短视愚蠢之类的无关,就两个原因。

大家手里的钱太少了,上面也管不过来。

韩盈对金钱感知的力度很低,钱越少越是,好在还是有一些情况能够拿来对比理解,比如,一月三千块钱的工资和六千区别有多大?

表面上看,这只是两倍的差距,可实际上,扣除吃住水电饮食基本生存费用,前者一月手中能余下一千就算是多的,而后者则可以轻松省下三、四千,这其实是接近四倍的差距,甚至相较于后者,三千工资的人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不敢有大的娱乐,更恐慌生病,因为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要面临节衣缩食的窘境。

而这,还是在手有余钱的情况下,对于那些一个月只有两千呢?连个感冒都看不起,只能硬熬,要是只有一千二呢?公司不安排住宿,那活都活不下去了。

简而言之,对于只能维持基本生存线的人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极为重要的,十元钱对六千元工资的人可能连杯奶茶钱都不够,对三千元的人来说就是饿一顿不吃也行的午饭钱,对两千工资的,那就是没办法节省的一整天饭钱,而一千二的人,则已经成为决定他能否在沙漠中活下去的一杯水。

汉代的这些乡村人家,哪一个不是挣扎在基本生存线上的人呢?

所以小吏、低层的女医们很难克制住自己不捞好处,因为在韩盈看起来很小的一点东西,对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

而为了这点‘小利’,她们也不介意做出对整个组织长远来看有害的事情,毕竟后者带来的危害又不能直观的落到她们头上,现在得到的利才是真的好,那把持医疗资源,提前将医术传给下一代和亲戚家的孩子之类多吃多占的事情,肯定要现在就做起来啊!

至于中间混进来男人,嘿,女医是和别的女医亲还是她亲儿子/子侄亲?这还用问,肯定是和自家人亲,先把钱落自家人口袋里再说!

面对这样的情况,韩盈不舒心归不舒心,但要说多气愤,却也没有多少,甚至她连被‘背刺’的感觉都没有。

人性就是如此,别人又不是她手里的npc,哪能她振臂一呼,突然到处就涌现出一堆和她心意的,有实力,还各个舍己为人,偏爱女儿,道德水平极高的女人?

真要是有这样的一群人,哪怕只有舍己为人和有能力,那别说韩盈了,汉武帝都得把她们捧在手心好好任用,墨家兴盛的时候也是能和儒家分庭抗礼的,可最后他们还是撑不下去了,除了统治者不喜欢,更重要的还是后继无人——苦行僧的圣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韩盈不想走墨家的老路,自然要接受自己组织中进来的大部分都是俗人,那出现这样的事情全都在情理之中,人性如此嘛。

甚至,换个角度来看,这种对资源的掠夺,也是女医们释放自身权欲体现,乍看上去,她们一点也不符合女人该有的温良谦卑,可剥离女这个身份,只作为人,那这种露出獠牙掠夺资源行为,上上下下到处都是,她们已经算是克制了。

若女医们大多表现的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丝毫没有兽的一面,那韩盈要反过来头疼她们是不是被规训的太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老黄牛去外面还是只有被吃的份,两者相比,自己的基本盘有獠牙吃别人,总比没獠牙等着被吃好太多了。

带着蔡汶走完全整条线路,把不同地区女医情况摸了个大差不差的韩盈察觉到,她的心态和思维正在发生新的转变,一切问题,和人有关,又好像和人无关,只看她站在什么立场上。

就比如,如果女医们都教导的是自家女儿、侄女,那她说不定觉着这是未雨绸缪的好事,别忘了,韩盈手头两个职令邀约呢,怎么都得挑出来十个人才够,更不要说还在路上的两份工作邀请,至少二十个人的空缺,要是没有这些学徒们顶上,那肯定会出问题。

可,女医教导女儿这件事本身就是对晋升资源的垄断,这对一个组织来说,真的好吗?

肯定不好,只不过韩盈保障女性权力的优先级更高,在需要扩大摊子的时候,她需要大量的女医,于是不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还会觉着这事儿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未来不同家族的女医大成‘医阀’,已经成为阻碍,需要韩盈举起镰刀清理,那得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到时候再清理呗,西汉难道不是异姓诸侯王、外戚、功臣、同姓诸侯王一个一个清理过来的?

当然,女医们的情况远不是医阀二字就能说清楚的,韩盈如果要治理这些问题,那要和人性、和千百年来的传统思维做斗争,具体一点,就是要抓贪吏、管女儿学习、还得减少门阀垄断现象出现。

这些说起来简单,却都是古代解决不了死问题,比如仅仅是贪污一项,就有个难以绕过去的行政成本,大贪可查也好差,可十几个铜板、两三个鸡蛋的小贪小贿上哪儿求证去?一个村子一桩案就能扯十几天,累死掾吏他们也忙不过来。

想到这里,韩盈无奈的摇了摇头,政治是妥协的艺术,说这句话的人真是个天才,她首要保证组织的存活,平村药材造假行为就很恶劣,医属的流水就那些,平村虚开没事,其它村早晚跟着有样学样,三四年就能让医属发不出钱来。

没工资发的医属,那还有多少人愿意来?而对于下层种药的农人来说,卖不出去的药材和杂草没什么区别,只要有一次令他们损失严重,信任便会崩塌大半,他们在下一次的投资中也会变得极度谨慎,这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弥补回来的事情,若是运气不好,那可能直接没机会再补了。

所以,大的扒屋肥己行为必须要严查,严惩,让女医,尤其是乡里的女医们都紧着点。

可那些小的,韩盈就真处理不过来,她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不说,还有一个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人都是她这条绳子上的蚂蚱。

换句话说,都是自己人。

韩盈总不能让自己人打自己人,斗得个两败俱伤,好被外人趁机攻击医属得利吧?

在行政成本的限制下,震慑就成了最好的办法,不过这也仅仅只针对组织存活下去,但它不能保证女医组织能存活下去,重点就是这个‘女’字,这就回到了开头的问题上,能防止女医体系不混进来男人吗?

不能。

没办法,男人的渗入,真的就是防不胜防啊!

家庭是很迷惑人的生产单位,它有坏处,但当两个人利益一致的时候,也的确能提供极大的助力,尤其是人本身就有远近亲疏,发达了,有好处,肯定要紧着身边人来。

这也是韩盈最不想面对的问题,最尖锐也最无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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