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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染料不仅多,还根据不同染料特性创造了不同的工艺,比如直染、加热染、套色染等等,一种色系能分出几十种不同的颜色,染料的组合,配方和工艺条件复杂的令人头疼,必须得做过试试才知道。

说起来这种事情,若是换个人,别人真会当成瞎折腾,可韩盈这几年从未停止过‘研究’草木矿石,突然说出自己可能找到几种植物矿石可能适合染色,周围人压根没有质疑,左仪更是拉着布料带着匠人就跑过来‘帮忙’了。

看着汤勺里的透着紫色的水,左仪整个人是异常的兴奋:

“这苏子居然真能熬出紫色!”

如今明面上以白,青,黑,赤,黄,五色为正色,是符合礼法的尊色,由这五种颜色混合出来的颜色为间色,而紫色正色混合不出来,被认为是闲杂色,因为和礼法不合,五霸齐桓公又特别喜欢紫色,被孔子贬低了很久,直至现在,它在名义上还是比较低贱的,而在现实生活里嘛……

贵得出奇。

毕竟在自然界中,紫色是最难获取到的颜色,染色费劲儿的同时还难以固化,极为稀有。

稀有代表着独一无二,那价格肯定要贵的。

事实上,因为紫色难以获取,紫色地位在后面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就比如唐朝三品以上的大臣才可以穿紫色,甚至,回想一下现代的词语,诸如紫微星,紫气东来,大红大紫这些褒义词语上,也能够看出来‘紫色’的地位如何。

比起来孔子的贬低,韩盈更相信后世上千年紫色经久不衰的地位,紫布的售价肯定会极其让她满意,至于孔子对它‘低贱’的评价,哈,他可以定义紫色低贱,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定义紫色尊贵呢?

韩盈心里跃跃欲试的想要挑战如今的权威,颜色必然也是其中一种,不过心里虽然那么想,可明面上还是保持着谨慎,她拉长了语调,颇为迟疑的说道:

“颜色当然能熬出来,可能不能染上,还得试过才——”

话音未落,几个体型彪悍男人突然闯入了这个单独的院落:

“谁是韩医曹?”

仗势施压

这声音异常的熟悉,吵的人耳朵发疼,韩盈抬头去看,目光扫过这些人壮硕的身材和质量上乘的绸缎外衣,便立刻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庆侯手下。

自从李肃李忠试过来探过,韩盈就明白,庆侯迟早会来一趟,区别只是早到还是晚到。

因为从蔡彭描述对方的症状来看,他的三高程度完全不亚于这两‘兄弟’,各种并发症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人就算不死,身体的行动能力也会大幅度下降,这必然将影响他带兵打仗,而一个武将不能打仗,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其实,以庆侯五十多岁的年龄来说,不能带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代三十来岁年轻力壮的,站出来支撑门户正好,可偏偏庆侯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是依靠父辈荫蔽得到的侯位,而是在景帝年间靠着战功封侯,家世单薄的同时,成年儿子还死了,小儿子没有孙子大不说,最大的大孙子今年也不过刚满十七。

十七岁,在战场上还是个奶娃娃呢,身体,能力,经验和资历都不够,他上哪儿压服一众武将?

面对这种情况,庆侯必须活着,硬撑个五六年,保留住自己的人脉和威望,同时留给孙子成长起来的时间。

可惜,战争带下来的暗伤,经年累月的奔波,伴随着不健康的饮食和时间带来的衰老,早让庆侯的身体变的千疮百孔,面上看着没什么,可要有一点火星,这个火药桶立马就会炸掉。

庆侯肯定也是意识到了这点,不然他也不会和擅长养生延寿的蔡彭成了‘好友’,如今过来找她,想治的主要是三高,但绝对不止三高。

别说武将了,哪个运动员晚年不会落下一身伤病?

韩盈略微有点头疼,如今老人病也算是难治的一种,仅次于哑科(婴儿看诊),毕竟面对自然规律带来的衰老,医生顶多能够延缓,再多,那不是医生,那是神。

麻烦的是,衰老太容易影响人的理智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晚年都是栽在这上面?

嗯……蔡彭是个聪明人,好不容易逃离狼穴,不至于这再引头猛虎过来,这庆侯,应该不会做出脑袋一热上头的事情。

脑中闪过无数思量,韩盈没有应答,而是反客为主对着这群人问道:

“是庆侯到了?”

说着,韩盈望这些人面前走。

过来的壮汉总共有七个,其中没有之前见到过的李肃李忠,这些壮汉为首的人名为陈贺,此人是庆侯的心腹,十分擅长揣摩对方的心思,今日看庆侯更加嚣张的行径,心里便明白该怎么做,本来是故意带这么多人来,想要镇住韩盈,挫挫她的傲气。

可他虽然知道韩盈很年轻,但没见过韩盈的脸,院子里忙着染布的女人很多,老老少少加起来八九个人,看着不少女子露出来诧异和惊慌的姿态,陈贺心中颇为满意,可正当他以为自己掌握了主权时,一个更加矮小的女子向他走了过来。

此女情绪淡定,丝毫没有惧意,态度极为自然直点出来他背后之人,霎那间,被打断节奏陈巨便僵在了原地,还没等他想出来如何回答,韩盈就已经抓住了这点空档,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好,你们先等一下,范香,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不是,我开口说话了?

陈贺脑袋有点发懵,这个过程是不是有些不对?对方不应该表达一下拒绝和不满吗?她现在直接要去,让自己等等,那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吧?可这不就成自己听对方说话了吗?

察觉出主动权已经不在手上的陈贺还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发觉他现在说都已经晚了,让她去,她已经主动说了,让她快点,她必然有正当理由等着——这还说个鬼啊!

范香已经麻溜的跑去拿药箱,陈贺立在原地,好几息说不出来话,身后的兄弟也察觉出不对,全都扭头看向他,等着他吩咐,

正当陈贺不知道说甚时,那韩盈已经自顾自的吩咐起来院中的其她女眷:

“你们先忙你的,看看这布能不能染上色,我要去看个诊,一会儿再回来。”

别说已经呆住的其她几女,就连见多识广,在本县也算的上个人物的左仪同样是心慌意乱,这些人光看就不好惹,态度更是轻慢,本来左仪还强撑着打算向前给韩盈壮壮胆,可等她口中一说‘庆侯’,她脑袋也开始蒙圈了。

这可是列侯!她这辈子连民爵与大夫爵之间的分界线,身有五大夫爵的人都没有见过,现在可是高了十三个等级的列侯,对方碾死她们和碾死个蚂蚁一样简单,她上前能做什么?

好在,韩盈的态度太自然,这给了她们一种错觉,好似庆侯只是个态度恶劣,看不起她们这些普通人的权贵,不过只要正常治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这让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不过左仪觉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袖中的手握了握拳,硬扯出来笑脸,装作无事的样子附和道:

“好,韩盈你去忙,这边我看着就行。”拿药箱怎么都需要一点时间,韩盈不想让对方反应过来,于是对这人继续问道:

“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奥对了,庆侯现在在哪儿?”

陈贺此刻感觉喉咙里像是吞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半晌,才闷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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