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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死了

 

张全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到谢兰跟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谢兰大刀阔斧地坐在那儿,手腕上缠着新买的紫檀木手串,很是温柔地问他:“小全,问你呢,你把简灵藏哪了?”

简灵,就是简一的爸爸。

张全张了张口,看着像是要说话,却实际只是在粗重地喘气。他的脑袋被开了瓢,浓稠的血正在缓慢地从他的额头往下滑。

“哑巴了?”谢兰的声音猛地拔高,像重锤一样敲在张全的心上。

“他,他……”张全的喉咙里卡着血痰,说话都说不清楚,“死,死了。”

谢兰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意料之中的事。

要是张全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他也混不到现在这地步。

“那怎么办?”谢兰问他,“人那么小一个,还没断奶呢,问我要爸爸,我上哪去给他找一个?”

她抬手,拽起张全的头发,把他提到自己跟前,似笑非笑:“嗯?”

张全也没想到自己也能在阴沟里翻船。简一确实漂亮,但也实在没什么脑筋,整个人有种愚蠢的天真。

他以为简一很好拿捏的。他还以为谢兰很快就会厌烦简一,他猜错了谢兰。

张全的眼角被打破了,流的泪都是红的。他抖着唇说:“我也心慌啊,一条人命呢……都是马栋,兰姐你也知道,马哥玩oga都玩得很过……”

这事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他想要简一,但简灵不肯卖儿子。

简灵在那片儿很出名,人癫癫的,有股会拿刀砍人的疯劲儿,张全要真跟他硬碰硬,他干得出鱼死网破这事儿。

张全也是狠,立刻搭上马栋这条线,直接把简灵父子给卖了。马栋看上的人,别管你卖不卖,你都得去伺候,张全不信他敢跟马栋叫板。

结果这疯子还真敢。

他一个人来的,根本没带他儿子,说他儿子生病在家,这回他先伺候马哥。

他做鸡多年,风骚的体态看得人心里发痒,马栋立刻就答应了。后头马栋把人玩死了,还是张全去收的尸。

简灵的身上没一块好皮,都是烫疤,脖子上的是麻绳的勒痕,紫中带红。那地方已经被完全玩裂了,脱垂的肠子流了一地。

然而最终致他死亡的不是性虐的伤,而是插在胸口的一把水果刀。

马栋捂着脖子,鲜血不断往外流打湿了他的手掌,黏腻一片。他刚刚差点被割了喉,就连那地方也被咬掉了一个蛋。简灵是个疯子。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痰到张全的脸上,这么评价简灵:“一匹难驯的疯马。”

简灵的尸体还是张全处理的。他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闭不上,怎么盖都闭不上,就这么睁着眼被推进了火化炉。

回去之后,张全一直在做噩梦,有时候半梦半醒之间,他就看见简灵坐在他床边,垂着脑袋,拖拉着他那肠子,想要绞死张全。

他断断续续地说:“宝,小宝……”黑色的眼泪滴在张全的脸上,像是下雨。

张全于是找了大师,供了尊佛像在家,总算是好多了。

有时候他看谢兰,就会想,她难道不害怕吗?关于谢兰的传说里,她杀了很多人,一双手是在血里淌过来的。

谢兰的笑意仍凝在嘴角,她说:“你怕什么?你胆子大得很。弄死人相依为命的爸爸不够,还赚人家的卖身钱,又要人每个月拿钱给你,张全,我以为我已经很不是东西了,但跟你一比倒像个人了。”

张全直喊冤:“都是马哥,兰姐,我一个小喽啰哪有什么选择权,都是马哥……”

谢兰由着他说,等他说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的时候,才开口:“处理了吧,利落点。”

她轻飘飘地说:“话太多了,吐到简一跟前就不好了。”

张全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他知道,谢兰是打算将错就错,继续拿这笔莫须有的欠款捆住简一。

为简一打抱不平?笑话。她只是想把套在简一脖子上的狗绳握在自己手里。

那么知道这一切他,就没有了活着的必要。

“谢兰!”他很凄厉地喊了一声,像是厉鬼的尖啸,然后就被人捂着嘴拖下去了。

谢兰垂眼看他被拖走直至消失,那双眼带着入骨的讽意。

人死之后,能有多重?

简灵的骨灰盒不大,因为没人认领,所以殡仪馆擅自做主扔掉了很多大块的没有烧尽的骨头。然而这样一个不大的骨灰盒,压在手里仍然沉甸甸的。

简灵与简一的家位于老城区,一个快被时代遗忘的破败地方。

杂乱的天线如同细密的网,把天空分割成不均匀的蛋糕。这里的环境又脏又差,到处都是污水,垃圾的臭味在冬天都还是很明显。

走过狭窄的街道,挤进矮小的楼道,往上走两层,就到了一个漆块脱落得差不多的小铁门。门一打开,是五十平左右的小家。两室一厅,大一点的房间是简灵的,小一点的是简一的。

简一的房间很可爱。贴着粉色的墙纸,上面是凯特猫的印花。进门就是一张约一米宽的小床,床上三件套是粉色小碎花,四边都缝着白色蕾丝,已经洗得发白了。

床头堆着一些廉价的毛绒玩具,摸上去粗糙得很。房间不大,放张床和衣柜就顶天了,衣柜也贴着同款墙纸,里面倒是挂着几件还算新的衣服,但摸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料子。

也是,简灵年纪大了,性格就那样,还能赚多少钱呢?

衣柜底下放了几个饼干小铁盒,打开一个,里面堆着花花绿绿的小皮筋。要皮筋的那晚过后谢兰就知道简一喜欢把这东西戴手腕上,当手串。

另一个铁盒子里装着各种样式的吊牌,还有装小石头的盒子,装购物小票的盒子,装漂亮零食包装的盒子,以及装零钱的盒子。

钱被放在一个折痕很深的红包里,谢兰拿起来的时候上面的金粉撒了她一手。红包里面都是一些散钱,最大的面值是五块,只有一张。还有些硬币他就放在一个起了毛边的布袋子里。

再往书柜里头,就是垒在一起的课本,从小学一年级到七年级上册,码放得很整齐,但都破损得很严重,像是在水里洗过一遍似的。

唯二的两本课外书《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应该是在地摊上买的盗版书,纸页很剌手,不过简一很爱惜,保存得很好。翻开一看,书里面夹着吊牌——原来是当做书签用的。

很寒碜且拥挤的家,谢兰想,待在这里有种空气都被挤压的错觉。连转身都显得很困难。

至于简灵的房间,则简单很多。床单是纯黑的,床头柜里还有没用完的套子和润滑液。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倒是有个上锁的抽屉,谢兰撬开一看,里面摆着一些证件。

最上面是一摞贺卡,字迹由丑到圆润,都是统一的内容:爸爸,生日快乐!

右下角是小字:最爱你的小宝。旁边画了一个爱心。

然后就是一个相册,翻开来,法地咬谢兰的嘴。

水从花洒里流出来,溅满了整个浴室。他被淋得睁不开眼,却垫着脚去吻谢兰,像个在雨中求爱的电视剧男主。

谢兰搂着他的腰,听见他说:“我想要……”

谢兰以为他还想要她操他。真正发情的oga完全不知餍足地向alpha索取精液,以求在未来持续三天的发情期中保证自己受孕。

她只好把他的腿架在自己的手臂上,又操了进去。简一“哼”了一声,搂着她脖子上的手臂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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