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初夜(三)
他的身影。
而面对母亲的询问,文澜也如实告知了对方自己和宋迟黎的进展。
对此宋兰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这么把孩子送出去,时时催促逼文澜和宋迟黎发生实质关系。
可是那能怎么办呢?她也顶着来自丈夫的压力。
电话两头渐渐没了声。
文澜的性格如此,不喜与人交谈,但他们是母子,怎么会没话可说呢?
宋兰忍不住问:“小文,你恨妈妈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忙找补:“我不是要你宽容大度原谅一切的意思,这件事也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了解你的真实想法。
“我不恨你,妈妈。”文澜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兰鼻子一酸,哽咽:“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难道换成你我就忍心了吗?”
换成他……?
文澜一怔,“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兰才发觉一不留心说漏嘴了,支吾:“没……没什么。”
“妈,你希望我一直稀里糊涂被蒙在鼓里地活着吗?”文澜的语气带了点严肃。
宋兰一噎,仿佛声带被人掐住了,发不出声音。她犹豫半天,终于道:“宋先生一开始……要的是你姐姐。”
文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垂着的手手指微蜷。
“你们没同意,然后换成了我,是吗?”
电话那头没说话,像是默认。
文澜心口有点不可名状的堵,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不起,小文,实在对不起……”宋兰不停地道歉。
许久文澜才道:“我也不愿意姐姐受罪,没关系。”
这是实话,如果他和姐姐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入局,他情愿是他自己。
今天是小猫出院的日子,两只崽子就要送到宋迟黎朋友那里了,文澜去送它们。
他到医院时,已经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猫柜子前逗几只小猫。
文澜推开门,门上铃铛轻响,男人循声回头。
他不认得对方,对方却认出了他。“你是文澜吧?”
文澜很少参与社交活动,可以说深居简出,他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这位朋友。
男人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乔陆英,是迟黎的朋友。”
文家二少爷身体不好,常年不外出,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要说乔陆英知道这个人,当然是通过宋迟黎。
“你好。”文澜跟他握了握,既然对方认识他,他也就不多费口舌介绍自己了。
乔陆英瞥了眼文澜身后,随口问:“老宋不陪你一起来吗?”
文澜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宋迟黎为什么要跟他一起。他答:“宋先生很忙。”
乔陆英“啧”了声,自言自语地嘀咕:“再忙哪有陪家里人重要,钱能带进棺材还是怎么的。”
文澜只听清了后半句,哭笑不得地附和了一声。
因为要放支架,狸花猫的两条后腿剃得光溜溜的,小家伙显然还不适应,走路时后腿弯着,没有使力。
护士开门把他和隔壁小白猫都放了出来。
文澜退后一步,戴上口罩。
见他此举,乔陆英也反应过来,卡着一出笼就飞奔向文澜的小白的前爪拎起来。“你不能接触动物的毛发是吧,宋迟黎跟我说的。”
昨晚和今早宋迟黎反复提醒他这件事,生怕文澜出什么事,跟老妈子一样,烦得要死,乔陆英可从没见过他这样。
文澜点了点头,心下诧异。
莫名其妙进入一个陌生人的怀抱,小白懵了,紧接着立马冲乔陆英哈气,跃跃欲试地张牙舞爪。
“嚯,还挺凶。”乔陆英有养宠的经验,很快制伏了小白。“以后我就是你的铲屎官好吗,猫主子儿。”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小动物,逗逗小白,玩玩狸花。
文澜总算放下心来。
办完一切手续后,乔陆英把猫装进航空箱里,一手拎一个。他对文澜说:“之后你要有空随时可以上我那去看这俩小崽。”
文澜点头。
乔陆英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最近应该很忙,要帮忙准备你哥的婚礼?”
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头颅,霎时间文澜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好半晌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如鲠在喉:“……你说什么?”
乔陆英也是一怔,迟疑:“你不知道?文澹要结婚了。”
——文澹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乔陆英说的是文澹吗?他大哥?要干什么,结婚……?
文澜脸上本就苍白,这下连最后一丝血色的褪去了,乔陆英吓了一跳,赶忙放下航空箱,俯下身去察看他的状况。“你你没事吧?”
“怎么样?”乔陆英扶着文澜的肩膀,“快快,坐下!”
因为搞不清楚情况,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正焦头烂额之际,余光中一个身影快步向这里跑来。
乔陆英急忙招手,“可算来了!快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来人正是宋迟黎。
早在一开始,乔陆英发过信息给宋迟黎报备文澜到了宠物医院。
宋迟黎迅速推开乔陆英,在文澜面前蹲下。
文澜的呼吸异常急促,脸颊爬上病态的红,他一手死死攥住衣领,胸腔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
宋迟黎一看便知,他哮喘发作了。
“药在哪?”
文澜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有什么东西正无情地剥夺他胸腔内的空气,剥夺他的生命,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内心深处碎裂的感觉更让他生不如死。
没得到他的答复,宋迟黎已经先一步在背包里翻找,他的思绪条理还算清晰镇定,然而大幅度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也没那么平静。
文澜一只手搭在了宋迟黎的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第…一层……内袋……”
宋迟黎当即找到了气雾剂,罩在了文澜口鼻处。
这是吸入式的舒张剂,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缓解哮喘症状。
文澜抓着宋迟黎的手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渐渐的,文澜恢复了自主呼吸,胸膛起伏的频率趋于稳定。
乔陆英长舒一口气,一抹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
文澜是在跟他独处时才出的问题,事后万一宋迟黎追究到他头上……那他还活不活了?!
宋迟黎抵着文澜的额头,低声问:“我们去医院?”
文澜盯着脚下的石砖缝,疲惫地说:“不了,我想回去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
但愿吧。
宽大的衣摆和柔软发丝在夜风中飘扬,跟宏伟的建筑比起来,人影实在是太小了,仿佛风一吹就会跌下高楼,坠入万劫不复。
文澜光着脚,没有穿鞋,光亮在他眼里汇聚成湖。
“嘟……”
“嘟……”
“嘟……”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自动挂断后又再次拨通。
没有人接,这只是文澜一个人的独角戏。
文澜的表情逐渐染上了绝望,“接电话啊……!”
“砰!”的一声,手机被重重砸到了角落。
没一会,文澜又跑去拾起,擦干净尘土,开机,固执地继续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