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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阿娇的眼睛果然哭肿了。

她醒得早,朱家请的梳头婆还没到,阿娇在花月楼里学过妆容技巧,她叫翠娘去厨房煮个鸡蛋。

翠娘还以为即将过门的小娘子饿了,一个鸡蛋怎么够吃呢,翠娘进了厨房后,从放鸡蛋的小筐里拿了俩鸡蛋,洗洗准备放进锅里。

「你在做什么?」

厨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不善的声音,翠娘扭头,见是金氏,翠娘把眼睛瞪回去,喷豆子似的道:「小娘子饿了,我要给她煮鸡蛋,怎么,你当舅母的还舍不得给亲外甥女吃俩鸡蛋?」

金氏的脾气就是吃软怕硬,尤其是今日不适合为两个鸡蛋闹翻,所以金氏忍了下去,想到自己的目的,金氏还朝翠娘笑了笑,又从筐里拿出一个鸡蛋递给翠娘:「你也饿了吧,多煮一个自己吃。」

翠娘狐疑地看她一眼,没接:「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想干什么?」

金氏真想将赵家这死丫头一巴掌给扇回赵家去,但还是保持着笑脸,端个小板凳坐在翠娘身边,闲聊般打听道:「昨晚阿娇跟她舅舅说了一会儿话,阿娇回去后可跟你说了什么?」

翠娘一边烧火一边哼道:「什么都没说,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肯定是你们一家给她委屈受了。」

金氏看见丈夫与阿娇抱头痛哭的那一幕了,继续问:「那阿娇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以金氏对丈夫的了解,他不可能一点嫁妆都不给阿娇贴补,拿不到赵家的聘礼金氏已经够心塞了,倘若丈夫再藏了私房钱交给阿娇,金氏非要抢回来。

翠娘终于明白金氏的意思了,她盯着金氏,突然嘲讽道:「带了,小娘子带了两个金核桃,里面都是金豆豆,就在她眼睛上挂着,你去抢啊!」

金氏先是震惊丈夫居然藏了两个金核桃,直到听完翠娘的话,金氏才反应过来,气得站起来,抓住翠娘的肩膀就想打人。

「够了,没完没了是不是?」朱昶不知何时出现在外面,冷声喝道。

翠娘见到他,急着告状:「秀才老爷快管管你呜呜……」

竟是被金氏捂住了嘴。

朱昶差不多都听见了,知道金氏是什么人,朱昶眉头紧锁,将金氏喊了出去。

金氏临走前,用手比划着威胁翠娘不许多嘴。

翠娘懒得理她,煮好两个鸡蛋,放到装有凉水的碗中,双手捧着端去了东厢,挑开门帘,就见阿娇已经换上了那套茜红色的嫁衣。新娘子出嫁都穿正红,小妾们只能挑其他红色,看着眼前的阿娇,翠娘既觉得她好美,又有点替她可惜。

如果没有遇到金氏这黑心舅母,阿娇姐姐给官爷当正室都行的,郎才女貌,多好。

「小娘子都穿戴好啦,真美!」翠娘真心地讚美道。

阿娇不是急着出嫁,而是趁翠娘离开的时候,偷偷将舅舅给她的袋子藏到了怀里,别的地方她都不放心。

碗里两个鸡蛋,阿娇剥了一个放到一旁等着凉下来,另一个叫翠娘吃了。

翠娘奇怪地问她:「小娘子不吃吗?」

阿娇轻声解释道:「煮鸡蛋放凉了,剥了壳在眼角周围转几转,眼睛就能消肿了。」

翠娘一脸吃惊。

稍后阿娇转鸡蛋的时候,翠娘目不转睛地在旁瞧着,发现阿娇的办法果然管用,翠娘看阿娇就像看神仙一样,觉得小娘子无所不能。

朱家门口传来人语,梳头婆到了。

便是小妾,出嫁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金氏拉着女儿朱双双一起过来看阿娇梳头,但娘俩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赵家的聘礼瞧,甚至还想走过去翻看箱子里的绸缎、抽开梳妆台的抽屉。翠娘虽然紧紧地看着,可她只有一人,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导致金氏母女虽然没有偷拿东西,却将聘礼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

阿娇垂眸静坐,彷佛习以为常。

梳头婆看着面前这娇花一样的美人,余光中瞧见金氏母女的德行,都不禁替阿娇惋惜。

金氏、朱双双自然没有搜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朱昶突然在外面喊娘俩出去,前来送嫁的客人们陆续到了。

金氏纵使怀疑阿娇身上可能藏了什么,也没有脸去搜身。

朱家热闹了前半晌,到了后半晌,赵家那边宾客也到齐了,吉时一到,赵宴平随着媒婆来朱家接亲。

两家离得太近,轿夫抬着花轿没走几步就到了。

朱昶亲自将外甥女背出了东厢,年近四十的秀才老爷,双眼布满血丝,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得宾客们议论纷纷,在那议论声中,金氏再厚的脸皮也承受不住,讪讪地进了屋子,没脸见人。

阿娇没哭,该哭的昨晚都哭够了。

舅舅对她好,但在舅舅家的日子时时煎熬,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做什么都不自在。赵家人口简单,赵老太太又纳她做妾,应该不会太讨厌她,赵官爷是个好捕头,对她有救命之恩,阿娇窃喜自己能嫁给那样一个英雄。

所以,今日乃她搬去赵家的好日子,阿娇隻高兴,就连对舅舅,阿娇也没有什么不舍。

「娇娇,咱们两家这么近,往后有什么委屈,儘管过来找舅舅。」

将阿娇放到盖着粉色纱幔的小轿中,朱昶隔着茜红盖头,低声嘱咐道。

阿娇点了点头。

朱昶看眼外甥女搭在膝盖上的小手,弯腰探出轿子,走到站在骏马旁边的赵宴平面前,红着眼睛道:「赵官爷,朱某就这一个外甥女,从小可怜,还请赵官爷多多善待她,庇佑她,娇娇若有服侍不周的地方,朱某先行替她赔罪了。」

赵宴平道:「您放心,我既纳了她,便会照拂她。」

多的,赵宴平倒也没有承诺。

阿娇去做妾,按规矩赵宴平都不必喊他舅舅,两家算不得正经的姻亲。

看出赵宴平没想多敬重他,朱昶默默地走开了。

赵宴平翻身上马,领着花轿队伍多绕了一条街道,再从另一个方向折了回来。

一墙之隔,从此阿娇便是赵家的人,与朱家没什么关係了。

妾礼本就简单,赵家也不是什么重繁文缛节的大家族,赵宴平挑了阿娇的盖头,男女算是见过,没嫁错也没有纳错,赵宴平便去院子里招待那十张桌的客人们了。

赵老太太、柳氏、沈樱暂且也没有露面,等着明日一早再喝新妾的茶,只派了翠娘待在东屋照顾阿娇。

阿娇坐在床上,院子里的贺喜声、劝酒声清晰无比地传了进来,大家都在喊赵宴平喝酒,也不知他喝了多少,会不会醉,醉了后会不会耍疯。

翠娘端了饭菜进来,摆在临窗的桌子上。

这下子阿娇听得更清楚了,敢情今日来的都是商户老爷,好像还有一位知县大人。

她只能听声音,赵老太太坐在商户太太们这一桌,却不停地伸着脖子打量知县谢郢,见谢郢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比孙子还年轻,玉面星眸,唇红齿白,端的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旁人都猛灌孙子喝酒,只有他轻轻与孙子碰了碰碗并未多劝,说不清是心疼还是心酸的,赵老太太便没了胃口。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白,真是天生来作妖的。

可惜人家是知县,是京城什么侯爷的儿子,赵老太太敢怒不敢言,不然她早衝上去撕他的嘴了,叫他少勾搭她的好孙子。

觥筹交错,天渐渐黑透了,酒喝光了,菜也吃得见了盘底,宾客们纷纷起身告退。

赵宴平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在前面一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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