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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阶床笫之间占杜窈窈不少便宜,朝堂之上,向太子私谏放过宸王、永宁候等余党。阮将军府因阮护在边关未给回归答覆,先且不提。

楚政惊诧,沈阶一本正经说天下初定,为保君臣清名,暂不造杀生之孽。一旦异动,再格杀勿论不迟。

这话有几分道理,楚政性本仁德,当即应下。

沈阶前些天答应楚得,请他去百花楼喝酒。近日忙于公务,忙着和夫人蜜里调油,忘记这茬。

三皇子府的小厮受命来御史台,禀告今日皇子府发生的事,沈阶匆匆赶往百花楼,看望楚得。

风流皇子果真风流,楚得新丧一子,晚上在百花楼买醉。

烛影摇曳,炉香飘袅,一肥一瘦两个男子临窗而坐,暖阁内罕见的没叫姑娘随侍。

往日,凡楚得在的地方,总大行排场,莺声燕语不断。

今晚冷清。

楚得听见动静,强嬉笑,“哟,沈大人来了?”敲敲小几,“来这么迟,可得自罚三杯。”

沈阶坐下连饮三杯酒,将空置酒盏一放,沉声道:“节哀。”

“是我死了儿子,又不是你,怎么看着比我还苦大仇深?”楚得打趣,状若无谓地道,“妻妾多,儿女多,隔两年不死一个不正常。”

楚得后院十几房小妾,儿女加起来足超二十,妾室们为争宠,明争暗斗常有。加上皇子妃未生嫡子,楚得站队太子胜利,将来必会分封王地。如今世子之位空悬,惹得不少人蠢蠢欲动。

刚死的一子不满四个月,小家伙活泼可爱,楚得难免偏爱些,导致乳母被下慢性毒药,孩子吃奶日益积攒,毒发身亡。

“女人多了真是麻烦。”沈阶猜测到后宅那些阴私事。

“你当我不愿意像你一样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啊?”楚得自讽笑道。

沈阶沉默。

楚得曾有一心上人,是个漂亮的小宫女。情窦初开年纪,两人私定终身。

皇帝下旨赐婚贵女,楚得拒绝。阮贵妃发现楚得和宫女之间的私情,唆使皇帝,缢死小宫女。

宫女死时,肚子里揣着三个月大的孩子。楚得为这段痴狂的感情付出代价,从此变得风流无羁,并与宸王势不两立。

若杜窈窈没有梦境预警,因林书琬落水而死,沈阶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遗憾一生,孤独终老,抑或流连烟花,醉生梦死。

他不敢想。

答应杜窈窈放过那些人,他冥冥之中信了因果,上天开眼,把她留在他身边。

如果做好事能得福报,当换她和以后的孩子一生平安。

“想什么呢?沈阶,看你比我这个老父亲惆怅。”楚得豪饮一盏酒,啧道,“朝堂上的人说你转性了!以前你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这次竟大发慈悲,带头请求太子宽恕叛党家人。”

沈阶不自然地摸摸鼻梁,“给我将来的儿子女儿积福,不可以?”

“呵!”楚得轻笑,“这么柔情万分的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保准杜窈窈给你灌的迷魂汤吧?枕头风真厉害!”

沈阶肃容,瞥过一旁静默无言的林书彦,驳斥楚得,“瞎说什么呢!”

“小心色令智昏啊!”楚得不以为意地提醒。

沈阶悠悠抿一口酒,“我行事自有分寸。”

“替夫人救下情敌,为积善福,饶恕余孽,再没见过比你更有分寸的谋臣了!”楚得对沈阶此次的作风转变颇不讚同。

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希望同党无后顾之忧。

林书彦出声圆场,“表兄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得正色,“沈阶,我提醒你,其他人杀不杀好说,宋行楷这里,你小心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

“嫂夫人多牵挂他,你比我清楚,她舍得宋去那什么苦寒地区吗?往后少不了打听接济,叫你喝不完的老陈醋。”

他叩击几面,“最怕的是女人心疼,成婚的妇人夜奔情郎的少吗?你不绝了她的心思,杀掉宋行楷,哪天死灰复燃,做出点什么。丢人是小事,头顶一片绿,够你难受的。”

沈阶咽了咽喉咙,“我相信窈窈。”

他心里没有底。杜窈窈答应过,不会再见宋行楷,他选择相信她一回。

她最近真的很乖,沈阶怕和她吵架,撕破久违的甜蜜。

主要杜窈窈说过,宋行楷及宋家死,她跟着一起。虽是争执时的气话,沈阶怕她想不开,真做傻事。

先留住人,心慢慢哄回来吧。

沈阶如是安慰自己。

楚得看见沈阶眼中掠过的动荡波光,举盏相敬,“沈兄,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接着几人谈到乌桓国王欲嫁公主来大楚。

“听说是乌桓王第十二女,塞雅公主,娇小玲珑的黑美人,配太子刚好啊!”楚得抚掌笑道。

“缺德。”沈阶啐道,谁不知太子喜肤白高挑的姑娘。

林书彦接口,“太子有意选使臣赴乌桓,送文书和聘礼,估摸还要商谈接壤两地互通贸易之事。”

乌桓位于西北,和大楚交界,当地水草肥美,盛产牛羊马匹。乌桓人喜爱大楚的绫罗绸缎、香料脂粉,在边关和楚人常有私下交易。但无官府正经管辖,纷争打斗闹事不断。

此番不仅事关和亲,更关系两国日后的商业往来。

“不止,阮护那老贼在剑南迟迟不给朝廷消息,隻说交接军队事务,也需要个使臣去乌桓边境走上一趟,试其态度。”楚得道。大楚和乌桓交接的城镇有三个,剑南是其中之一。

林书彦迟疑地看向沈阶,楚得兴味的眼神同样瞟向他。

“你们看我做什么?”沈阶无奈摊手。

“如此重担,舍沈兄其谁呀。”楚得神秘地笑笑,“你们知不知道乌桓的王后是谁?”

乌桓国王年过六十,接连娶过几位王后,沈阶对此不甚清楚。

林书彦摇头。

“是南诏的红萼公主,”楚得眨眨小眼,“当初死皮赖脸追求沈兄的那位。”

“咳咳——”沈阶一口酒水噎住。南诏出现内乱,听闻有公主嫁去乌桓寻求结盟,没想竟是红萼。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楚得幸灾乐祸,取笑道,“若沈兄做使臣去到乌桓,你隻管对王后抛几个媚眼。红萼一开心,哄哄老国王,你商谈贸易的事哪用得着商,王后直接给你拍板定下来!”

沈阶冷汗扶额,“鄙人对出卖色相不感兴趣。”他义正词严,“我是有家室的人。”

“人王后不嫌你有家室呀。”楚得支起下颌,打量沈阶冷隽外表。

“哎,老国王两鬓苍苍,鹤发鸡皮,能做红萼她祖父,哪及得上沈大人年轻貌俊,玉树风流啊!”

“我打赌,红萼对你绝对还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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