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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动摇

 

b班学习氛围不算特别浓,正如史雨所说,课上一半同学都闷着头。桌肚里打psp的、玩手游的、聊qq微信的,还有把手机横向塞在帆布笔袋里露出屏幕看小说的,藉着长头髮遮挡塞着无线耳机看视频的。

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係充分显示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方总有办法查,一方也总有办法玩。

a班几个搬下来的同学不太适应,也可能本来就心情不好,一个两个都绷着脸。

盛望成了唯一的例外。

当初史雨跟盛望说这些的时候,带有几分吹嘘显摆的成分,但他忘了,盛望换过的地方太多,见过的班也太多了。

一个班有一个班的风气,比b班更闹的盛望都呆过——当初升高中,他们那帮有资格参加保送考试的尖子被挑出来,凑了一个考前衝刺班,那才是真的不守规矩。

教室门一锁窗帘一拉,拼桌打扑克的、下棋的、头凑头开黑的都是常事。盛望当初带了个折迭篮筐钉在教室后墙,男生们手痒起来什么玩意儿都能往里投,还敢比赛。盛望打篮球投篮奇准,主要归功于那两个月。

更有甚者还带了骰子,拿个马克杯当骰盅,输了的请全班吃夜宵,所谓全班其实也就18个人。盛望手气不行,请过很多次。

那时候学校食堂的夜宵特供给值班老师,理论上学生买不了,怕耽误熄灯睡觉。但他们屡屡成功。有两回被人通风报信,值班老师带着扣分簿来抓人,他们兵分三路,愣是在围追堵截中甩了人,带着吃的溜回宿舍举杯相庆,然后周一“国旗下批·斗大会”喜相逢。

史雨见过的没见过的,盛望大概都干过。徐大嘴有句话说得对,他也就是占了长相的便宜,看着乖巧老实而已。

他一度以为自己最喜欢那个班,因为肆无忌惮,因为热闹,因为可以避免回到无人且无聊的家。

后来保送考试结束,那个临时的班解散了,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喜欢不过如此——

假期第二天,那些疯闹出格的日子就变得模糊起来,一个月后,他连某些同学的名字都叫不顺了,只记得几个外号。再然后,那段日子里的人就都成了“他们”。

因为回想起来,那都是些零碎的、并不需要为之努力的事情,乏善可陈。

b班下午的课被物理数学占满了。老师在上面卖力地讲着解题思路,下面只有寥寥几人配合地抓着笔,盛望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并没有在记笔记。

学委趁着课间给他们几个新同学补发了语文、英语老师留下的作业。他分了一隻耳朵给讲台上的人,笔下却不紧不慢地刷着英语题。

翻页的时候,他踩着桌槓轻轻摇了一下椅子,觉得楼下楼上相差其实并不大。

老师语速稍微有点慢、思路分解得太细、难度挖得不如老何他们深,拓展部分略少一点,练习卷上重复的题有点多。但这些他都能自己调控,除此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早就说过没那么难,看,这不就已经适应了么。

他在心里这么说。

窗外风雨不停,很长一段时间里,水珠密集地打在窗玻璃上,节奏整齐得有些单调,像教室后墙挂着的钟,不断重复着同一种声音,时间就在这种声音里安静流逝。

天色晦暗不明,很难分辨是早是晚,老师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

盛望在刷题间隙中抬了一下眼,忽然就弄不清日子了。他抽出一张语文卷,花了一节半课写到最后一篇阅读,笔下的字迹开始断断续续。

他划了几下才发现,笔管里的墨不知不觉见了底,只剩一层微黄的油封——语文卷子真是一如既往地耗墨。

他习惯性地拧开笔头,椅子朝后一靠,头也不回地在后桌敲了一下,然后摊手等着。

时间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没有人往他摊开的手心里塞东西。他没有等到新笔芯,只等到史雨纳闷的问话:“干嘛?借尺还是藉笔啊?”

盛望愣了一瞬,忽然尴尬不已。

雨声好像从那一刻起变得更大了,吵得恼人。他在一片嘈杂声中转过头,想对疑惑的史雨说:“有多余的笔芯么?借我一根,明天还你。”

但他还没张口,就已经不想说了。

史雨依然满头雾水,盛望笑了一下:“没事,我做题做懵了。”

“哦……”史雨愣愣地应道。

没等再说什么,盛望就已经转回头去了。

他看着手里拆成两半的水笔,忽然没了继续刷题的兴致。他在滂沱的雨声中坐了很久,终于承认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适应力,也高估了忍耐力。

不到半天,他就开始想念楼上那个位置了。

后半节课是怎么过去的,盛望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在下课铃声中乍然回神,从书包里掏出几乎没用过的伞,匆匆跑了一趟喜乐便利店。

赵老闆很是诧异,叨叨咕咕地说:“哎呦,大下雨的跑来干嘛?你看看你那裤脚,溅了多少水。回头洗起来有你哭的。”

“不要紧,有代洗阿姨。”盛望直钻进最里面。

赵老闆纳闷地伸头去看,发现他拿了三盒笔芯,红黑蓝都有,除此以外还拿了裁纸刀、尺子、胶带、涂卡笔……

“好了好了好了,你干嘛?搞批发啊?”赵老闆匆匆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像个担心儿子乱花钱的家长,跟着盛望在货架前来回。

盛望的目光还在架子上逡巡:“没搞批发,都是要用的东西。”

赵老闆更不解了:“笔芯就算了,我晓得你们用得快。你哪里没有尺子小刀涂卡笔啊?你以前不上课的啊?”

盛望认真地解释说:“我有,但是经常东丢西丢的,转头就找不到了,还得借。”

赵老闆“啧啧”两声,说:“全世界的熊儿子都一样,丢三落四不收拾。”

他刚说完,发现盛望拿了三包便籤纸,又忍不住训道:“有一包就差不多了,你拿那么多干什么?”

“贴着,提醒我别乱丢东西。”盛望说,“免得老是跟人借。”

他又拿了几样东西,怀里都快抱不下了,这才低声说:“不想跟人借了。”

三岁一个沟,赵老闆觉得自己跟盛望隔着一片太平洋。他不能理解现在的学生在想什么东西,只知道再转下去上课要迟到了。

况且盛望在货架前转悠的样子有点茫然,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要买点什么。赵老闆拍着他的背把他推到收银台边,说:“别挑了,重复的也给我放下来,什么时候用完了再来拿。就这几样,我扫一下结账。”

他找了个袋子把东西装上,想想又在外面套了一层免得被雨打湿。把袋子递给盛望的时候,赵老闆忍不住说:“其实还有一节课就吃晚饭了,你完全可以那个时候来买嘛,反正也要去梧桐外吃饭的。这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东西。”

盛望说:“刚好笔芯没油了,现在不买下节课就没得用了。”

赵老闆点了点头,信了。

但盛望自己清楚,这都是藉口。他只是不想拖到晚饭时候来买,因为江添肯定会在旁边,而他不想让江添看到自己买这些东西的样子。

手忙脚乱、漫无目的。

一定很傻x。

盛望拎着袋子匆匆跑回明理楼,也许是预备铃的响声带着催促,也许是阴雨天里人容易糊涂,他的腿比脑子跑得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顶楼了。

老吴拿着保温杯往a班走,半途叫住了从身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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