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不会再惹事了,我自己会走!」
「其实阿姊是怕自己惹事,有妹妹在旁看着阿姊,阿姊就放心了。」
三公主:……
少商低头忍笑,她忽然觉得二公主是个很有趣的人,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谁知这匆匆一抬头就让二公主瞥见了。二公主怔了下,见那女孩很快又低下头去做老实状,可适才须臾一瞬间她只觉得笑意无邪,灵动善妩——她再回头看看把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胞妹,忍不住摇摇头。
陈内官见麻烦已了,赶紧喝令宫婢阉人起身继续走,二公主也紧紧扯着三公主往另一个方向去,谁知此时却从巷角再度走来一群人,当头的正是凌不疑。
此处已是北宫禁处,凌不疑不能骑马驾车,身旁卫士也不能全甲重械,然则这十余名贴身侍卫皆身着浅色劲装袍服,腰佩轻剑短刃,随在凌不疑左右亦步亦趋,无论戒备的姿势还是行走步伐都肃整轻悄,统一无异。
这一行人就这么安静的径直走来,少商这边的宫婢阉人连同公主随从都犹如被施咒定了形般一动不动。三公主看见凌不疑,脸上既惊又喜,二公主却想今日之事怕不能善了了,叹息间看见前侧的少商始终低着头,甚至有几分惊惧之意,心里不由得大奇。
凌不疑这时已走到近前,陈内管拱手笑道:「十一郎怎么来了,陛下今早还念叨你呢。」凌不疑亦拱手回礼,抬起头时,陈内官惊声道:「哎呀呀……十一郎你的脸怎么了。」
众人看去,只见凌不疑今日身着一件玄色直裾长袍,乌绫束髮,然而白皙的面庞上有几缕血色刮痕,深黑的衣领内雪白的裹布若隐若现。
三公主当即惊呼起来,当即就要扑过去,却被二公主死死拖住。二公主大声道:「十一郎,你这是又哪里淘气去了!」
凌不疑笑道:「无妨,只是前日夜晚骑马不慎,从马上摔了下去。」
少商本就不安,不知如何面对这位刚刚『被分手』的未婚夫,此时听到『前晚』二字更加惊疑,正打算捧着脸惊呼着关怀两句,凌不疑走到她身旁,冷冷的一眼瞪过去,低声道:「你先别说话!」少商立刻把张开的嘴闭上了,嗫嚅着低下头去。
凌不疑也不管周围近百双眼睛看着,伸手就拉起她柔弱滑腻的右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遮了起来,看见这明晃晃的保护姿态,三公主眼珠都红了,眼眶含泪正要说话,二公主赶紧抢在她前头,笑道:「这可真是奇闻了,你自小骑术了得,闭着眼睛都能在马上翻来跃去,如今怎么失手了!」
凌不疑似乎对二公主十分尊重,和气道:「适才陛下已训斥我了,说我不该酒后纵马,不知死活。」
少商听到这里,不安的低头扭了扭右手,小小的手掌被微微发凉的大掌牢牢握着,全然动弹不得。
二公主又笑斥了几句,凌不疑就转身客气道:「内官辛苦了,今日天不亮就出宫去迎吾妇,子晟这里多谢了。适才陛下眼下正在尚书台后殿,我自领吾妇前去,就不劳陈内官了。」
听见『吾妇』两字,周围宫婢阉人都忍不住纷纷去看凌不疑背后的少商,或含笑,或悄声细语。三公主本来如同向日葵般欣喜的望着凌不疑,听闻这两字此时顿时瘪了一半,二公主只好用低头捡葵花籽的姿势叹气。
少商侧身站在他背后,仿佛被一座高大挺拔的山岭遮盖着,既安全又压抑。山就在那里,移不走挪不开,管束和保护,她都只能接受。
陈内管眉开眼笑:「十一郎折煞奴婢了,给陛下当差是应尽的本分。」他用饱含『理解』的眼神看看凌不疑和少商,「这样也成,就请十一郎…呃,自便…奴婢就偷个懒了。」随后他向两位公主躬身告退,顺便带走自己领来的宫婢和阉人。
呼啦啦的人少了三分之一,凌不疑回过身来面朝两位公主,敛下微笑:「我与两位殿下有话要说,请摒退左右。」同时他自己挥手示意,随身侍卫犹如沉默的海浪般迅速退开。
二公主心里早有准备,也叫随从远远走开。如此,这段宫巷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凌不疑从身后将女孩牵了出来,问道:「适才三公主对你说什么了。」少商心知不该告状,正要掩饰几句,凌不疑又道:「她是不是骂你『贱婢』了,还说你勾引我,更要掌你的嘴?好,我俱知晓了,想来也是如此。」
少商:……
二公主好气又好笑:「十一郎你没来前,少商妹妹尚且能说两句。你一来,她一个字都不用说了,你这性子也忒霸道了。」
凌不疑垂下睫毛,淡淡道:「二公主您不用替三公主打岔,我要说的话总是会说的。」
二公主苦笑着摇头:「你呀你……」
三公主一直绷着脸,这时忽大声道:「阿姊你不用替我拦着,他自小刀口无德,要说什么就说好了!我还怕他么……」
凌不疑往前踏出一大步,被拉着的少商踉踉跄跄的跟上三步,对面的三公主被他气势一震,慌张的退后两步,只有二公主停在原地继续苦笑摇头。
「都城里人皆道三公主风流嚣狂……」凌不疑缓缓开口,「可我知道不是。」
三公主脸色先是煞白,听到后半句犹如破云见日,心生狂喜。
「——殿下您只是多情,又不懂得遮掩。」凌不继续道,三公主骤然坠入冰窟。
二公主看着自家妹妹惶惑数变的神情,满心怜悯。
其实高门贵妇风流的多了,从前公主养面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人家都会把面子上的事圆上。不像胞妹,虽然频繁宴饮,广邀俊俏的文士狼局调笑亲昵,但真要说什么伤风败俗之事却不见得做过。
凌不疑道:「殿下年长我三岁,同在陛下跟前长大,殿下年少时的几段情愫,我难道不知道。殿下婚后不快,我亦知晓。」
三公主颤着嘴唇:「……你,你以前就帮我遮掩许多次。」
二公主叹道:「外面不知道十一郎的性情,我们自家人还不知道吗。他是面冷心热,就跟我们嫡亲弟弟一般。你那年半夜难产,还是他连夜扣开宫门,让父皇赐下侍医,你这都忘了吗!」
三公主已不復适才飞扬跋扈的模样,低声道:「我没忘记。」
「是以,你今日就以羞辱吾妇来回报?!」凌不疑冷冷的质问。
三公主含泪道:「不是的,我怎么会想要羞辱你。只是我听说这程少商粗鄙奸猾,狐媚狡狯,我不希望你……」
凌不疑冷冷打断道:「公主自己看错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今日倒来指教我如何看人了!我知道外面议论公主的话多有不实,公主却以外面的风传来置疑我的未婚妻!」
三公主顿时语塞,嗯啊了几声,满怀希冀的看向俊美的青年,忍羞道:「好,就算是我的不是,我这就给程娘子赔罪。可是,十一郎,你自小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年少时不不会看人,不懂怎样才是好郎君,如今我我……」她面上泛红,表白之情溢于言表。
少商不屑:蠢货。
「公主请住口。」凌不疑冷冷道,「辱没宗室门楣的话,公主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三公主犹自不肯甘休,二公主羞臊的看了眼被凌不疑遮的只剩下一片裙角的少商,忍无可忍的骂道:「你究竟要不要脸,尊贵体面都叫你丢入东海了!你如今有夫有子,又不能绝婚改嫁,你还想如何?难道要十一郎给你做情夫!」
三公主张口结舌。她自小没什么算计,如此情形也不知道将来究竟该和凌不疑怎么样,只知道心里喜欢就一定要亲近相好。
「二姊姊您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