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在眼底被无限扩大的伤痕。
他似乎怕她担心,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笑笑:“能耽误一下你的时间,帮我擦药吗?”
“像在你宿舍那回。”
叶一竹没说话,手指往上游走,虚虚抚过那道变黑的伤口。
眼睛在流泪。
“损失了这么多钱,又失去了这么多赚钱的机会,当然会崩溃。”
几乎机械似说出这句话,叶一竹迷雾一般的眼浮现出淡淡悲伤。
他望着她,忽然抓住她的手,一点点用力,最后以十指相扣的方式定在他冰凉的脸庞。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上去洗个澡,你去公司吧。”
他笑了笑,吻住她白细指节上的那枚银环,嗓音温柔:“晚上一起吃饭。”
明明前几秒,他还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
也忐忑又期待着她每一次开口。
可现在,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听。
就像昨晚,不想看见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他宁愿自己做一个没有骨气的逃犯——落荒而逃。
“你怕了。”
交握在一起却徒然落下去的手在半空一点点分开。
顾盛廷转身又僵住,脚底生刺。
“我怕什么?”
他冷冷笑着,反问她,却不敢回头看她。
“是啊,你怕什么。该怕的人是我。”
她吐字无比平静,像自述。
长久静息后,她无痕的话语激得他猛地转身,把她压到墙上。
紧贴的胸膛一起一伏,她被他顶得失去重心,在狭窄的楼道上几乎悬空。
“你就不能骗骗我?”
用尽全身力气的质问,咬牙切齿的低吼,粗重频急的呼吸中,几乎能听到五脏六腑剧烈摩擦相撞的声响。
顾盛廷双眼发红,青筋暴起的手就抵在她的锁骨间,满腔怒火喷薄而出。
总是带有一种野性感的五官上,全是扭曲的愤恨。
“是你在骗你自己。”
她哑声,一行清泪快速又默默流出来,可面色平静而冷淡。
“突然答应来静和,坐在外面楚楚可怜等了我一晚上,主动求和……甚至接受我的戒指,就是为了那份招标文件?”
“是。”
“叶一竹!”
他像一头狂暴的狮子,打断她的话。
颤抖的手握成拳砸向她薄肩之上的墙壁。
张着血盆大口,恨不得把她生吞,都难解心头之恨。
因为激动扭曲的表情,他眼下半寸的伤痕竟细细流出一条血迹。
她看得心惊肉跳,被折在背后的手死死扣住墙皮。
声音哽咽,“仅此而已。”
的确,起了答应他搬进来这个念头的那一刻,她是不纯粹的。
可除此之外,和他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日夜,每一刻的温存软语,都是真的。
此时此刻的顾盛廷失去理智,又如同被榨干灵魂。
他看到她渐渐发白的脸色,松开手,往后踉跄几步。
几乎是一瞬间,叶一竹伸手揪住他一小截衣摆,垂头咬烂嘴唇,毫无征兆从喉间爆破出一声抽噎。
他被这样的小动作杀死。
平时就算在床上她承受不住的时候,都鲜少会有这种撒娇的小把戏。
他抬起手痛苦揉乱短发,不停滑动的喉间发不出一点声响。
“就一点都容忍不了吗?看不得李宇有片刻的好日子吗?你毁不掉他的,他是打不死的,惹恼了他,你们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他笑出声,“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自作聪明,不逞强。”
“你知不知道,你毁不掉他,可你几乎要毁了我!”
他牙根咬碎,嘶声怒吼。
不仅是地海这件事带给他的挫折和损失。
还有他对她长久以来坚定不倒的信念。
眼前这个占据他生命近十年的女人,似乎是噙着泪看着自己,可顾盛廷不想去揣摩,也不想去追究。
因为他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们?”
很想摇头,很想否认。
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再次像两匹伤痕累累的狼,做困兽之斗。
“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因为在你心里,获得范家的帮助,借助李宇的力量开疆拓土,比我更重要。答应帮我查清楚华杰的事,击垮李宇,不过是你宏图伟志中的一道旁支。”
头顶一声轰鸣,顾盛廷如遭雷击,面对她冷冷淡淡的控诉,再一次无力辩驳。
他们到底要互相在对方身上插多少刀才肯罢休。
顾盛廷扯着嘴角形如疯状地笑,抬手的瞬间,像被千斤重的大石压住不得动弹。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只可惜,我只信你。”
信她真的有重新爱上他,信她能短暂忘记一切人和事,只好好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小段时间。
信在她心里,比起那群人,他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说完,他弯腰捡起外套,手扶着墙沿一步一个脚印。
沉重缓慢,却像逃似地离开。
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还是因为程褚要拿手机出来添加今晚新认识老总的联系方式。
他心里预感不详,但还是挂掉了来电。
可映入眼帘的是几十条红色字体显示的未接来电。
他眉心一乍,脸色巨变,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走出包厢先是回拨宁雪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操!”
暴躁挂掉,他又马不停蹄拨通家里的座机。
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哭着对他喊:“程总,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宁小姐就要没了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褚一个人站在走廊对话筒怒吼,头脑发涨,但抵不过心脏的坠痛感。
司机神色不安跑过来,看到程褚已经站在门口,大惊失色。
“出事了,程总。”
程褚僵在原地,惊愕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恳求。
司机不敢和他直视,低头一口气把话说完。
“宁小姐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你们俩的事,驱车直奔别墅,在马环的分岔路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抢救。”
……
程褚下了车一路狂奔,门口站了一排木头似不知所措的人。
“蠢货!”
他不让她出门,不让她和外界联系,不是要她连自己父亲如今在医院生死不明都不能前去看望。
推开房门时,程褚的手一直在抖,生怕房间里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狼藉。
可里面很整洁,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
除了地毯上一部碎成两半的手机。
宁雪蹲在墙角,穿单薄的睡衣,缩成小小一团。整个人被床沿遮挡住,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宁宁,我带你去……”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和她说话。
她抬眼看他,面无表情,冷不丁砸他一巴掌。
他没有躲,结结实实地受着。
“要是我爸出了什么意外,我死也不放过你。”
程褚抿着嘴角的一抹血腥回头,迎上她恨怨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