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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春野浮绿

 

是耽误你的事了……”宋聿有些愧疚。

“没有,还没到约好的时间,而且就算到时间了,我应该也会答应他过来见你,”

秦招招抬头,目光投向不远处,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毕竟这也是最后一面了。”

宋聿呼吸一滞,身上那种微弱的喜悦和生命力瞬间消失殆尽。

这一切秦招招都看在眼里。

她不是心理医生,没有义务哄着他骗着他,只是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履行对余奕承诺的同时,最后再劝一次。该说的她都说了,要不要走出来,全凭宋聿自己。

“……是因为晏承吗?”宋聿苦笑,声线有些艰涩——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他们已经重新在一起了。

秦招招轻轻摇了摇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说过很多遍了;就算没有晏承,你和我之间,也一样只能做陌生人。”

因为不堪回首的隔阂,无法做朋友;也因为不爱亦不恨,无法做恋人或仇人。相忘于人世间,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秦招招站了起来,眼神无波无澜,“别再伤害自己了,我言尽于此。”

“……再见。”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再见是告别,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宋聿不作声,也不看她,屋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可不管他再怎么逃避,时间还是一分一秒的过,他还是听到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听到她拉开门——

“别走……”情急之下宋聿脱口而出,声音轻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但也只是徒劳,秦招招背影顿了一下,连回头都没有,就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天上似乎有云层飘过,遮住了太阳,于是整个病房里唯一温暖的所在消失了,周遭的一切重新笼罩在阴影下。

“………”

像被调了慢放,宋聿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抓紧了身上的被子,继而整个人蜷缩起来。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微弱的哽咽,眼泪无声地地往下掉,砸在被子上氤氲成片。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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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望京下初雪那天,秦招招飞去了晏承的城市。

不过不是为了见他,只是为公事出差。下飞机时夏琳给她看自己朋友圈别人发的雪景,苦哈哈地说没赶上亲眼看今年的初雪。

合作方派来接机的人似乎懂一点中文,闻言操着不太熟练的口音说他们的城市也马上要下初雪了,或许有机会能看到。

待了两天,把公事办的差不多了,秦招招才终于透出一点口风,让晏承知道她就在距离他的公司不远处的某栋大厦。

屏幕安静一秒后像出了故障一样接连飙出十几条短语音,懒得一个个听完,她隻点开了最后一条。

对方的语气已经难掩惊喜与激动,却还要压抑着,装出一副平日里的沉稳做派,只是话里话外不停地暗示,想来接她去他的住处参观一下。

秦招招开玩笑说恩准了,又应合作方的请求参与了两个会议,最后被送出公司——彼时天上早已经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路人都驻足停下,拿起手机拍照。

人流之外,道路另一端,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怀里捧一束鲜花。

她让他五点左右到,可看他车顶薄薄的一层雪,这人至少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她告诉他地址后不久他就到了。

秦招招身后的夏琳和安文看到晏承后就相视一笑,识趣地和老板告别,说要回酒店赏雪。两人还没走远,余光就看到她们的老板已经被对方张开大衣整个包进了怀里。

车里很温暖,和外面的天寒地冻简直是两个世界,晏承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向秦招招介绍附近好吃的餐厅。

男人单手开车,车速不算快,另一隻手牢牢握住爱人的,暖手宝一般把自己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给对方。

秦招招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反倒让她看到了对方手腕上、被表带遮盖的只露出了一点点的纹身。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秦招招抬头看向晏承,目光带着探究,“当初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纹这个?”

知道他用情至深,只是不明白他何必执着几个小小的印字。

晏承勾了勾唇角,眼尾流露出一丝怅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了你应该也不记得了。”

过去很久了,久到现在的秦招招一定早就已经忘了。

九岁的秦招招从酷爱书法的外公那儿得了一块刻着她名字的印章,虽然不太精致,但胜在新鲜,于是秦招招再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便要在拉帮结派时装模作样地给自己的人印上这个,仿佛电视剧里某种象征身份的家族纹耀。

要是演公主,就挑选出丫鬟侍卫;要是演女王,就挑选将军和大臣;她喜欢哪些小孩,就把这些人挑选出来,在他们的手上印上她的名字,无形中便是告知大家,这是她秦招招的人,谁都不能欺负。

晏承从小寡言少语,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大家一起玩儿,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躲在角落看书堆积木;但每每秦招招发起游戏,他也还是会很给面子地过去排队,等待她给众人分配任务。

谁和秦招招关系好,谁就可以在手上印上她的名字——这仿佛已经成了大家心中心照不宣的规则。

年幼的晏承期待着,盼望着,想着那个印章有朝一日可以也落在他的手上,这样他就成了和招招关系亲近的“自己人”。

可是他等啊等,秦招招却从来都没有选中他,一次都没有。

晏承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会去问,只是远远地看着其他人互相比对手上的印痕,争先恐后地向众星捧月的秦招招讨要自己心仪的角色。

再后来,直到所有人都当过秦招招的“自己人”了,晏承还是没有被选中过。

“说起这个印章,倒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我也有过一个这种印章玩具,”冷不丁地,秦招招忽然说。回忆起幼时,她还有些怀念:“……那个印章刻的也是我的名字,每次玩过家家,我都喜欢给演我下属的孩子手上戳个印,用来区分敌人和自己人,现在想想,真的好幼稚哦。”

晏承心里克制不住地泛起一点酸水,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一边专注开车,还有余力笑一笑。

见他沉默,秦招招以为他忘了,随口说道:“可能你都不记得了,你那时候很高冷,都不大和我们玩儿的。我怕让你演我的下属又伤你自尊心,觉得我像之前那样拿你当下人使唤,都不敢选你。”

晏承微微一怔。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幼时的他自以为经过夜莺那件事和秦招招已经冰释前嫌,可聚在一起玩儿,对方还是将他当成外人。为这事,当年的他曾默默伤心,好长一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下。

但原来……她不是不想选他。

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自尊心。

良久,男人低低笑了,眸中神色仿佛枯木逢春、冰雪消融般温柔下来,心头的苦涩一瞬之间变成了绵软的蜜糖。

“笑什么?”秦招招一脸困惑。

晏承手上力道紧了紧,眼里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没什么,想起开心的事情了。”

过去的遗憾都过去了,好在这次他不必躲在角落里拈酸吃醋,下半辈子,他都是属于她的。

正好红灯,晏承踩下刹车,“对了,上个月我线上看了套望京南郊的半山别墅,还挺不错的,我就买了,马上就要开始装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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