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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小福,你讨厌我了吗?’‘是我唱的歌不好听了吗?’‘你有其他可以聊天的人了吗?’我说是,他说好吧,小福开心就好。我们就没再见过。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他背上有道疤,是我被高利贷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他救我留下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每晚都戴着小熊面具跟我回家,怕我认出来他,他知道我没有其他可以聊天的人,但是他从来没问过。”
“他住院的时候我经常去医院看他,我知道蒋琛不在家,不过穿的男装,他没有认出我。后来他出院,我也就离开了,那天下午,我们擦肩而过。再后来,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赎罪、忏悔、得到原谅的机会,再离开这个世界,就找了曾经的高中老师,她还认识我,算是托关系,又得到一次高考的机会,上了大学,只是没想到又在大学遇到他。我想这可能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所以选择靠近他。”
宋元停了下来。
“后来我回来了,见妈妈。”他想用笑,嘴唇却向下撇了一下,“她的身体撑不住了。朋朋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在那张小小的病床上,宋元握着她的手哭着质问她当初为什么要骗他。
妈妈流着泪说:“元元瘦了,要多吃饭。”
最后她说:“为了你的前途,妈妈当一次小狗又怎么样呢?”
宋元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他。
他不敢看她生病后的模样,就找朋朋要了一张她年轻时候的照片。
虽然他不说,但柳岸知道,他一直在自责。
“我知道蒋易喜欢我。”他说了太多话,嘴唇有些干涩,也很疲惫了,“但我当时只想死。我承认,在用学长身份和他相处的那两年里,我看他完全没了蒋琛的影子,对他的好感也日益增加,他温柔、体贴、耐心,是非常好的恋人,但是我不敢给回应。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亏欠是弥补不了的。我不想再自私下去了,我不想答应他以后再去死,我想那就把恶人做到底好了,破罐破摔,骗你一次,两次,你总会长记性,恨我,怪我,诅咒我,总之不会再喜欢我了。”
柳岸叹息:“但是你没想到,他把你囚禁了。”
“是。”宋元头疼地揉揉眉心,“那三年,我没赶上妈妈的葬礼。我哭着跟他说妈妈去世了。但是他笃定我是孤儿。因为小福不会骗他,但我会。这算什么?螺旋镖吧。”他无奈地耸肩,“遑论我每天都在和他做爱,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刻,除了睡就是吃,再就是做,我的意识在那三年里是模糊的,是黏腻,充满情欲与高潮的。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插入的感觉也记忆犹新。他说他恨我,要我无论以后和谁在一起,都会在做爱时想起他,恶心我,恶心我将来的恋人。他恨我,我又何尝不恨他?”
柳岸嘴角微微抽搐,“所以你选择和他哥在一起。”
宋元摇头,“我说了,我跟蒋琛在一起,不是因为报复。是觉得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想再给彼此一次机会,遑论我逃跑后回去看妈妈,偶然和他在墓地相遇,才知道他知道妈妈去世了,每年都来给她扫墓。就冲这个,我想,我应该再努力和他在一起试试,只要他还要我。”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
宋元点头。
柳岸算是彻底明白,“但是在一起也没用,因为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蒋易了。”
宋元再次点头,调侃似的,“我是不是很渣。”
柳岸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摇摇头,说:“我去睡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借高利贷。”
柳岸停下,挠了下头,“因为我家也借过,我妈被逼的跳楼自杀的那天,我看到那群人手里拿着你的身份证。”
宋元微怔,“抱歉。”
“没事。”柳岸说:“几年了,你一点没变。所以我当初刚知道你的时候,准确地说是刚从蒋易那里无意间看到你照片的时候,就瞬间想起来了,才想着调查你,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的惊涛骇浪。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么多年都扛过来了,感情不是一个人的必需品,好好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不要动不动就寻死了,否则蒋琛和蒋易指不定会拿刀捅对方,蒋琛可能不会,但蒋易一定会。他很喜欢你,你应该能感受到,这孩子执拗的傻,你要是真爱他,就公平地对待他。不要成为你或者过去故事的牺牲品。珍惜他吧,他会好好爱你。”
宋元站起身:“柳岸,谢谢你。”
“客气。”柳岸看着他,“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我会帮你。”
宋元微微瞪大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帮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柳岸沉默,“因为你也没错。感情里分不清对错,无论谁得到谁,失去谁,都是他的命。你总共就一个,能怎么办,掰成两半?我虽然是蒋易的朋友,但我也是我,我站在我的角度,觉得你没错,所以我愿意帮你。”
思绪回归,宋元和坐在沙发上的柳岸对上目光。对方挑下眉,手里拿着苹果。
“谢了早餐,还不错。”